異星的苗床

原創BL。R-18。輕微獵奇取向。無愛情,無合意。
是個地球人軍官被異星將軍抓去生孩子的故事。
一發完。




  萊昂恢復意識時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或任何其他部位,幾乎以為自己頭部以下都遭到切除,被連上輸液管放置在玻璃匣中維持存活,如同他著迷過的一些老舊科幻驚悚電影中所描寫的。好在就像電流漸漸接通,他能夠動動自己的手指了,卻也僅限如此,他的身體幾乎使不出力氣,就連自已的手臂都無法抬起。

  他的身下是大量軟木般的物體,大小不一,長度從十到三十公分不等,緊緊填塞在一個平台中的圓形凹陷裡,像是某種生物的巢床--巢床,這個字眼喚起了萊昂的思考,他突然理解自己身處的這個有金屬表面、充滿弧狀線條,彷彿巨大洞穴一般的空間是什麼地方。他最後一個記憶是強烈到疼痛的電擊,以及對自己將在此陣亡的確信,然而這裡不是死者的所在,對他而言很可能比那糟糕許多。

  彷彿要應證他的理解,空間內唯一一道完全平面的牆從中左右開啟,也就是說那是一道門。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門後進來的東西。如果萊昂有足夠的力氣,即使手腳並用也要逃離對方,但他只能徒勞無功地曲起膝蓋,甚至挪動不了身軀。他曾引以為豪的,充滿力量並善於戰鬥的身體,現在竟只成為了累贅。

  那乍看像是非常非常高大的一個男人,但鐵灰色肌膚與連於寬闊肩膀上的四隻手臂首先否定了這個印象,更多的細節會繼續證明猜測謬誤:他三角形臉孔上的雙眼不具有眼白,而像是兩團黑夜中的星火,發亮虹膜中央的瞳孔細長,有如蛇目;額頭與鼻樑之間沒有凹陷,是一道飽滿圓弧;蒼白、糾纏的硬角形如往後梳攏的長髮,保護住了隆德星人柔軟的後腦。他的身上幾乎不著寸縷,如同絕大多數的隆德星人,他們堅硬的皮膚能對抗刺穿、割裂、酸蝕與高熱嚴寒,會施加其上的只有裝飾性質的繪紋或首飾,而不需要任何衣物或防具。唯一例外則是腿間的金屬護檔,但也不是出於遮羞或保護,更像是為了方便靈活行動。

  然而萊昂不只認出那是個隆德星人,更認出那是誰--戴密爾.米厄.隆德羅米安將軍,他的名字包含萊昂難以發出的喉音,他僅能以自己的母語去拼音出來;而將軍這個頭銜,也是以人類制度去比擬換算的稱呼,隆德星人的說法是索米恩以督--意味著萬人之首,但數字在此也僅是抽象的表示,在他之下的豈止萬人。

  那是個才智過人的軍事領導,給人類軍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折磨。萊昂率領的小隊試圖進行斬首任務,但結果正如現狀。

  戴密爾看著他,微笑,隆德星人的笑容是一種威嚇,就像地球的野獸露出牙齦。隆德星雖不世襲頭銜,他們的社會強烈崇尚力量,然而優勢能在家族中積累,戴密爾將軍就來自於位高權重的家族,在千百年精選苗床的結果之下,他有著隆德人所認定的俊美,對地球人來說也並不差:對稱與均衡之美似乎星際通用,而陽剛的外表就如同巧合般,在與人類男性接近的體態上符合了地球人類的美感判斷。但萊昂對於任何鐵灰色皮膚、四隻手臂、二米以上的身高只反射性感到警戒與厭惡,畢竟過去數個月來,這些符碼只代表敵人與危險。

  萊昂大概猜得到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並且被擱置在床上--巢床就是人類對隆德星人臥處的稱呼--還全身使不上力,但他很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隆德星將軍筋肉強健的身上有著銀色顏料繪出的圖騰,繁複的幾何線條,在光線並不充分的臥室內微微反光。他上了巢床,萊昂總算奮力移動了自己的身體,成功讓自己遠離這個異星侵略者大約半吋。

  那鐵灰色帶爪的手指曲起,指節滑過萊昂的顴骨。萊昂別過頭,但只是讓對方更容易沿著他的顎骨下方描摹。將軍瞇起眼睛。

  「我第一次看見你,就想讓你當我的種母。」

  他用的是英語,人類軍的通用語言,也是萊昂的母語,略帶口音,但流暢正確,嗓音低沉。他仍帶著笑容,肉食野獸進食之前,露出白牙。

  萊昂的猜測很可惜並未失誤,他之所以活著,是因為他成了隆德星人掠奪的資源。

  「不……」他微弱地說,聲音甚至不像他自己。萊昂身長超過一米九,在人類之中決不算矮小,但對於隆德星人,尤其是戴密爾而言,體格依舊差距懸殊。或許正因萊昂以人類而言算是高大,才被相中成為苗床的?在隆德星人眼中,普通身高的人類嬌小得近乎殘缺,不適合用以孕育下一代。

  戴密爾撕開他的作戰服,四隻手臂,進行得輕鬆快速,地球軍的頂尖強韌織材,在他手下像是粗製麻布。

  「你的小隊還不錯,」他說,語調近乎溫柔,好像真心讚許萊昂的部下作為軍人的表現,「也很忠心,他們都試著救你。」

  萊昂的臉色蒼白,他不想向敵人求饒,尤其是想到犧牲的部下,但必須拚了命才能遏止這股衝動。白膚金髮,藍色眼睛的他,在戴密爾眼中像個新奇的玩具,精緻小巧,又不至於纖細脆弱,值得一玩。戴密爾滿意地看著萊昂那因為恐懼和低溫縮起的陰莖,幫他進行藥劑處理的部下問他是否需要閹割,這對雄性人類很有效,能讓他們完全失去反抗意志,但是戴密爾覺得那樣太可惜了,人類的陰莖能表達很多事。

  隆德星人只有一個性別,他們的繁衍不需雄雌配對,並且是不侷限於物種的。戴密爾在地球征戰至今,看上的人類並不多,但萊昂很英俊、強壯、聰明,是出色的軍事將領,並且鬥志高昂,雖然個頭小了點,但獲取他的DNA,應該能產出不錯的孩子。

  即使是現在,他仍舊是一臉的不配合,雖然掩藏不住恐懼。雄性人類在這種時刻展現出的恐懼非常鮮明、強烈,遠勝於同族的雌性,這向來令戴密爾感到有趣。他解開護檔,勃起的陰莖跳出,這下萊昂已完全掩蓋不了自己的害怕,失去力氣的雙腿試圖夾起,但徒勞無功,只是牽動了一下那結實的肌肉。

  「你等一下會喜歡的。」戴密爾說,白色尖牙在他的唇間閃動。

  萊昂格外感到絕望的是,他知道戴密爾所說的是真的。隆德星人的陰莖(或某些研究者稱之為接合器)在性交開始時會泌出催情物質,透過黏膜進入對象循環系統之中,能非常有效地降低反抗,是因應其繁殖策略所出現的演化。

  異星陰莖巨大、堅硬,表面濕亮,形狀與人類陰莖有些差異,莖身比例上比龜頭更膨大。戴密爾兩手將萊昂的腿打開至方便的角度,推入陰莖,空著的一手捏住萊昂的下顎,抬起他的臉接吻,人類軍官因疼痛而發出的粗喘被融在舌尖,隆德星人的第四隻手恣意撫摸他的身體,像是把玩著所有物。

  萊昂不由自主發著抖,到自己都感覺丟臉的程度,有疼痛也有恐懼的因素。後穴被戴密爾的陰莖完全撐開,一路深入,無論是吻或撫摸都沒有絲毫愛撫作用,他只感覺被玩弄。是的,他現在是這個異星侵略者的玩物了,沒有任何事物保護他,戴密爾能對他做一切想做的事,挾帶著各種優勢。

  陰莖完全頂入後萊昂感到一陣痠麻,戴密爾並不急著動,萊昂的性器被他夾在手指間,不輕不重地從根部向上撫摸。萊昂看見自己的陰莖在鐵灰色手指之間漸漸勃起,看起來像是對撫摸起反應,但他清楚是那根塞在他後穴的堅硬肉棒所泌出的物質發揮了作用,就連痛都開始顯得舒服,體溫逐漸升高,已經不覺得房間冷了,思緒變得模糊起來。嵌在他體內的異星陰莖小幅度地動了起來,萊昂忍不住低喘出聲。

  「以前挨過操嗎?費雪上校。」戴密爾的嗓音低沉而細微,口吻隨興且帶著嘲弄,在話音落下時用力向上一頂,感覺到以軍階稱呼他時裡面猛然收緊。

  該死的外星怪物,萊昂盡力挽留著理智,但那如同抓起一把沙,一切終究會從指縫間溜去。他感覺那物質比起催情,更像是興奮劑一類的毒品,扭曲了感官並使得思緒變得毫無章法。腦袋的絕大部分都在尖叫要那粗大的陰莖能操得更快一點,更用力一點。他沒做過這個,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異性戀,就連年少時期出於好奇的嚐試都沒有,在軍中也沒有,但現在他滿腦子都只有這個,彷彿他渴求被巨大陰莖插入渴求了一輩子。

  「閉嘴……」他說得毫無氣勢。戴密爾朝他咧嘴一笑,抓著他的腰往上一扯,萊昂幾乎是被對折了般,以肩胛為支撐,雙腿大張,清楚看見戴密爾插入自己的地方。無法想像那東西能進到自己身體裡,但又千真萬確地,已經在他身體裡了。

  對妻兒的記憶像是一根浮木,但如果伸手去抓,只是將那美好的事物一併拉入泥淖中。

  閉起眼,而又打開,他沒有手段維護尊嚴,卻也放棄將一切交出。只是這很快也失去意義,他無法再思考任何事,只能顫抖著發出難堪呻吟。肌肉起不了作用這個事實,似乎已經轉換為另一種意義,他全身酥軟,疼痛是快感,恥辱是快感,前列腺受刺激的快感則被強烈放大,在其中一次深頂時他就受不了地射了,精液噴上他的胸膛,甚至是下巴。他身體還在發抖,但是戴密爾像是連一半都還沒進行到,將他從自己的陰莖上扯下來,擺弄成趴姿,翹高了臀部從後頭上。

  這個姿勢對隆德星人來說,似乎特別讓他們興奮,暴露出後腦在他們的文化中表示臣服或信任。萊昂可以鮮明地感受到戴密爾的興致高昂。

  「哈啊……哈啊……」萊昂張著嘴以獲取足夠的空氣,短短的金髮貼著臉以及巢床表面。才剛高潮過就被這樣猛操,好痛苦,快死了一樣,好舒服。意識變得稀薄。

  大手拍了拍他的臉頰,會痛的那種,臀部也被用力擰了一把。

  「別昏過去啊,」戴密爾說,「不然我幹嘛等你醒了才來?」

  萊昂覺得最後他應該是在巢床上吐了一把,才昏過去。他記得在那之前,戴密爾射精的時候猛掐著他的腰,他以為自己的髖骨會碎裂。感覺到精液灌入在人類不過是誇大的色情描寫,對象是隆德星人可不是,量大而滾燙,像是會灼傷內部。實際上那也不是精液,應該說不只是精液,是一支貨真價實的軍隊,長驅直入,前來殖民他的身體。

  他吐的時候好像聽到戴密爾的輕笑聲,或是嫌惡的咂嘴,又或者其實戴密爾針對他的嘔吐並沒有什麼反應,他不確定,因為他的意識已經所剩無幾了。






  萊昂再度醒來時比上一次更快掌握了狀況。他被挪了個地點,空間小些,溫暖些,巢床的材質不太一樣,柔軟得多,甚至還有蓋毯--隆德星人不用蓋毯,他們睡眠時就像蜥蜴一般彎曲身體趴在巢床上。

  房間內還有一個隆德星人,顯然是他的看守人。他看起來比戴密爾年輕些,身高矮些,骨架小些。萊昂不知道是因為他並非成年隆德星人,或是單純體格不如戴密爾魁梧。他靠在牆上,低頭用手上的刀削著什麼,注意到萊昂醒來而抬起頭。

  「嗯,」他冷淡地說,手上的動作居然未完全停下,好像他熟練得不用眼睛也能雕刻,「有哪裡痛嗎?」

  他的英語沒有戴密爾那麼流利,口音也很明顯,改不掉那充斥在隆德星人語言中的喉音。

  「哪裡都痛。」萊昂吃力地說,同時感到非常飢餓。

  「我是問受傷的那種,會死掉的那種,嗯,生病?」他摸索般找著詞彙,「你們太容易死掉,又沒那麼容易死掉,拖著拖著……就突然死掉。」

  似乎對他來說,判斷人類的健康狀況是困難的一件事。言談之間也透露著不耐煩。

  萊昂觀察了一下這個年輕隆德星人,感覺他不太喜歡這份看守苗床的差事。「我沒受傷。」萊昂說。不是會死的那種。

  對方又冷淡地應了一聲,停止手上的雕刻,但仍將刀子與木塊(萊昂從落在地上的木屑猜測)握在手上,空著的一手從旁邊牆上內凹的空間拉出一個托盤,那上面的東西讓萊昂忍不住看直了眼,食物,人類的食物,湯,麵包,牛排。

  他接過托盤時發現那甚至是熱的。隆德星人習於冷食,即使是加熱調理過的熟食,也經常放置到冷涼才食用。雖然不是熱騰騰,以人類的標準也是放到有些涼了,但萊昂不會抱怨這個。

  「我要用手吃嗎?」他抱怨的是這個。年輕的隆德星人瞪了他一眼,把手上剛才用來削木頭的小刀扔給他。刀身上還沾著木屑,萊昂在衣服上抹了抹。他身上套著件黑色袍子,像是什麼密會成員的服裝,對於沒褲子可穿這點,萊昂充滿不好的感覺。除了痛,他身上還黏呼呼的。

  對方輕易將刃器交到他的手上,這不是大意,而是那樣一把普通的金屬刀刃,刺不穿隆德星人的皮膚,除非是柔軟的後腦,但除了幼體隆德星人,他們的後腦都包覆著長長的硬角。硬角的顏色會隨著年紀減淡,越早長出的末端顏色也越淺,眼前的看守者硬角泛著灰,即使不看面容,也能簡單比較出他和戴密爾的年紀。

  牛排帶血,比萊昂習慣的更生一些。食物填進胃袋,萊昂感到好一點,即使是這種狀況,填飽肚子還是能讓人感到好一點。

  扔出刀的時候對方用隆德語嘀咕了幾句,不曉得是以為萊昂聽不懂,又或是不在乎而未刻意壓低音量。說得很快且模糊,但萊昂聽出他說了「要我做這種小孩做的工作」。

  「你是我的守衛?」萊昂問,沒有表現出他聽得懂隆德語。

  「閉嘴吃你的東西。」

  人類軍官聳聳肩。解決了飢餓,他現在有餘裕作出正常的樣子,腦袋也稍微能思考了。

  「只是想問個名字。」他說,「看是哪個倒楣鬼被派來當保母。」

  對方冷笑了一下,好像他知道萊昂在打什麼主意,而他不會讓萊昂得逞,所以並不在乎這種程度的配合。

  「我是他的副官,你要稱呼我為托克利先生。」他慢慢地說,略有些虛張聲勢。

  「戴密爾的?」萊昂抹著嘴。

  「你不能直呼他名諱!」

  怒意倒是很真誠,萊昂感覺稍微取得了些優勢。

  「你的命令對我不管用,托克利……你瞧?我要不是現在被你弄死,也是受孕後變成你們幼崽的養分,我沒什麼可怕的。」

  他抑制著認知這個事實的沮喪與恐慌,表現得盡可能鎮定。死也有好壞之分,快慢之分,尊嚴與悲慘之分。

  托克利皺了皺眉頭,萊昂首先以為自己的虛張聲勢生效了,但他接下來說出的話令萊昂大感意外。

  「什麼養分?你以為你把孩子生下來後就會死?」

  萊昂隱藏不住自己的動搖,但他說服自己托克利的意思不是他以為的那樣。他只是太想活下去了而有所誤解。

  「不,我知道自己在生產前就會死,小小的隆德星人會撕開我的屍體爬出來。」

  就像寄生蜂那樣。只是隆德星人的繁殖機制更為複雜,兼具授孕與寄生的特性,能發育成幼體的組織會獲取孕體的DNA情報,以增加子代的基因多樣,幼體成長時也會吸取--掠奪--孕體的營養,通常會導致孕體衰弱而死。那些屍體的樣子十分悽慘,像是被吸乾了,卻又血肉模糊。

  所以在人類之間被稱為苗床,猶如一畦耗盡了所有,變得貧脊後遭到放棄的土壤。那是人類士兵最畏懼的死法,因而自殺的不在少數。隆德星人所播入的「種」在幾個小時內就會如同打造巢一般,在孕體之中發展出承載與滋養幼體的組織器官,為了獲取營養而與孕體緊密聯繫,人類尚未找出切除後又能讓孕體存活的手術方法。

  「將軍沒告訴你嗎?」托克利又皺起了眉,他五官粗曠的臉並不適合這種表情,「他選你當他的厄特,」他說了一個隆德語的字眼,先前戴密爾以人類語言向他說的,則是種母,「也就是說,他期待你生產不只一次。是啦,如果放著不管通常就會像你說的那樣,抱卵非常消耗體力,而我們的孩子可沒有弱到孕體死亡就放棄孵化。但優秀的孕體只生產一次又太過可惜了,這個問題在現代已經獲得解決。」

  他停頓一下,感覺自己說得太多了。他沒必要跟這個人類絮絮叨叨地解釋。

  「總之我們會照顧你,你會順利把卵產下來,再懷下一批,所以安分點。」

  萊昂沒有回應。生完下一批之後呢?再下一批?等到戴密爾決定孩子已經夠多了之後呢?他會被處理掉嗎?萊昂想不出隆德星人有任何放他活著回去的理由。

  他得要逃走。死也有好壞之分。然而他連身處何處都不確定,可能是隆德星人在地表建立的基地,可能是他們的星艦,如果是後者,他幾乎無處可逃。隆德星人的星艦憑藉著太陽的輻射能就足以穩定運行於大氣層外,少數所需的補給與人員調度透過較小的星船,本身不會降落於地表。而如果他體內已經在形成隆德星人的幼體,幾天之內他會連走路都非常勉強。

  萊昂感受到那自異星侵略發生以來,就籠罩於全人類的絕望與衝擊向他席捲而來。不只是物質層面的破壞與死傷,更是精神與文化層面的,曾經許多人類都相信一種說法,人類以發達的腦與靈巧的手,勝過了身體能力更高的野獸而得以主宰地球、發展文明。這種說法隱含著某種平衡與優越感。然而隆德星人的出現,展示了一支智力同等優秀,身體能力卻遠比人類強大,在科技文明方面也高於人類的種族,尤其是他們外型甚至文化上與人類的相似性,比起科幻電影中的異星怪物,在下意識中更容易作為比較。而這樣一個擁有高度文明以及科技的種族,卻又是徹底地崇尚侵略、暴力與勇武,如同嘲弄著人類對進步的想像。

  無論這場戰爭的結局如何,人類對於自我的認知都已經戲劇性地改變了。

  年輕的隆德星人指著房間另一端,那裡有一道平滑的牆,這次萊昂看出來了,那實際上是一道門。這房間裡有兩道,看來不是兩道都通往外部。

  「浴室,有熱水。」托克利簡短地說。

  「我不能離開房間?」

  托克利看他的眼神,彷彿在質疑他的智商。

  「不能。你要是動什麼歪腦筋,之後就得被鍊起來。」

  人類軍官看著手上沾著油脂與血的刀。這刀刺不穿隆德星人的皮膚,但可以輕易刺穿他自己的。他被自己閃過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一隻灰色的手伸過來,猛然將刀從他手上奪走,萊昂與托克利對上了目光,後者眼神惡狠狠地。

  「別動歪腦筋。」他重複了一次。

  萊昂望著他,漂亮的藍色眼睛裡藏不住驚懼。這令他看起來不那麼像個軍人。

  「往後都會是你照顧我嗎?」他問。托克利盯著他瞧了一會,再次開口時語調充滿輕蔑:

  「你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玩心理遊戲。」他微微抬起下巴:「我愛戴密爾,死也會辦好他交代的事情。」

  愛。這個字在隆德語中確實是存在的,但指涉的不是浪漫情感、伴侶關係,隆德星人的文化不存在這種關係。甚至也不盡然存在於血親之間,因他們不見得照顧自己的孩子,手足之間更是彼此競爭。

  愛,在隆德星人的文化之中,指的幾乎都是戰友情誼。與性無關。性對他們而言,只關乎暴力與掠奪,以及繁衍。

  托克利離去後,萊昂去沖了澡,花了點時間才搞懂設備的用法,洗掉身上的黏膩還有嘔吐物味道。他洗了股間,將手指伸進去挖,那裡又紅又腫發著疼。他沒挖出什麼東西,同時感覺自己又要吐了。

  雖然受過訓練,但他現在卻對時間的流逝感到模糊,也分不清白天晚上。他在房間內無事可做,絞盡腦汁想自己的出路,不去思考自己體內是不是有什麼正在成形。

  在那之後,戴密爾出現了,與上次不同,他帶著汗水與塵土的味道,令萊昂直覺認為他是剛從戰場歸來。他分辨不出戴密爾是心情特別好或壞,他一進房間就抓著萊昂操,把他的背按在牆上,頂得他雙腳騰空。這回萊昂沒被藥物弄得使不上力,但他的反抗仍舊毫無效果,力量的差距太顯著,他的雙手被牢牢固定住,只能任由擺布。

  從頭到尾戴密爾沒有說什麼,發洩之後便又離去了。

  也許是隔天吧,托克利除了食物以外,還帶了幾本書給他。萊昂不想問那是哪裡來的,托克利顯然也沒有放心思在挑選上,那是食譜、電工DIY入門、目標讀者是青少年的小說。另外還有個曾經流行一時的小玩具。

  「紓壓用?」托克利漫不經心地說。

  萊昂看著那個指尖陀螺,突然控制不住地狂笑了起來。








  「預計就是今天了。」托克利說。戴密爾背對著他,坐在椅上,眼前是多個開展的投影地圖,密密麻麻標示著軍事情報。將軍抱著胸,一隻手指抵著額角,在思考。托克利的報告只占去他一小部分的注意力。

  「狀況還好?」他隨口問著。雖然對方看不到,托克利仍是下意識點了頭。

  「這幾天都很安分,不再試著把輸液管拔掉,也不太跟我搭話了。情緒跟身體狀況都很穩定。每個小時打的針劑由我親自監督。」

  「嗯。」

  「這次結束之後,能找別人負責這件事嗎?」

  戴密爾轉過了椅子,望著他的副官。「你不情願?」

  「很無聊。」

  「交給你是因為我信任你。」

  「這我知道。」

  戴密爾轉回了椅子,把注意力放回地圖上。

  「我會考慮其他適合的人選。」

  話說得保留,但至少有某種承諾,托克利可以接受。

  「從之前就想問了,為什麼選他當種母?」

  如果只是選擇性交對象,倒不需要什麼原因。種母就不同了,為了讓孕體能直至生產後都維持著健康,需要醫療介入,消耗大量資源。

  將軍頭也不抬,「嗯……我想要幾個有那種顏色眼睛的孩子。」

  那就是要生到有為止了。

  生產時托克利與一名醫療人員在場,以萊昂的身體狀況,他們並不擔心生產,最困難的部分已經結束了,但以防萬一。人類軍官趴在毛毯上,膝蓋著地,雙腿大張,嘴裡被塞了個布結供他施力時咬緊。他的腹部早已隆起,現在正用力將卵從腿間擠出。先前的檢查照出他腹中有三個幼體,常見的狀況是一到兩個,也因此他需要的照護強度更高,過去一周托克利光是顧著他不要營養不良而死就耗盡了所有心力與時間。

  第一個幼體啪地落在溼漉漉的毯上。幼體外頭覆蓋著半透明的卵囊,也有點像胎膜,不過在這個階段幼體所需的養分已經封存於卵囊內,一兩個小時內就會孵化,撕開革狀的卵囊。剛孵化的隆德星人會本能地破壞身邊其他尚未孵化的卵,甚至攻擊其他幼體,不過托克利已經準備好將他們隔離開來,以防止這種事情發生。

  不知道他們之中有沒有哪個繼承了藍色的眼睛,托克利看著第二個卵產下來,卵囊中的淺灰色幼體還閉著眼睛,要等到孵化才能揭曉。

  第三個卵遇到一些麻煩,這個幼體的個頭似乎特別大,人類軍官發出瀕死般的痛苦呻吟。托克利以眼神詢問醫療員是否需要採取一些手段,對方上前去,以某種訣竅托住已經露在外頭的卵囊,配合萊昂的施力時機將最後一個卵拖了出來。

  萊昂猛喘著氣,他的身體還在排出一些剩下的東西。醫療員打算把幼體抱走時他說:「等一下。」

  醫療員看向托克利,副官說:「我們得把孩子個別分開。」

  「等一下,」萊昂重複了一次,依舊沒有完全順過呼吸,「讓我看看他們。」

  托克利露出意外的表情,但默許了他這麼做。萊昂跪在骯髒的毛毯上,看著那三個溼答答的幼體,他以手撫摸他們,隔著卵囊能感覺到他們的心跳鼓動。

  萊昂以所能做到最快的速度,將幼體的後腦壓破。離得最近的隆德星醫療員反應過來,照著萊昂的臉揮了一拳,這大概是習於戰鬥者的反射動作,在此情況下卻是錯誤的判斷:萊昂被揍得眼前發黑,但最後一個卵被他抓在手裡,不顧三七二十一地猛力一折,聽見清脆的碎裂聲。

  托克利罵出了一長串隆德語髒話,將醫療員推開,單手握住萊昂的脖子把他舉起來。萊昂並沒有掙扎,嘴角虛弱地揚起。托克利將他扔在地上,命令醫療員看好他,怒氣沖沖地出了房間。

  戴密爾出現了,帶著一種冰冷的怒氣,他看了看幼體的屍首,再看看半裸著坐在地上的萊昂。後者以挑釁的眼神回望他。然後戴密爾咧嘴一笑,大步向前,蹲下來以手抓住萊昂的下巴。

  「這不過是讓我再操你一輪,費雪上校。你最好相信,我不會讓任何人妨礙我得到想要的東西。」

  萊昂咬緊牙關,倔強地不發一語。


-end-


不重要的補足:

托克利並沒有擺脫這份工作,不過他是自願的,因為人類太可惡。

隆德星人的生殖機制,會短時間大量搾取孕體的營養以生成卵,卵在孕體內的期間會持續奪取養分,因為人類對其了解不全面,加上外觀與地球生物的機制有所不同,描述時混雜著卵生與胎生的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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