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ning! Morning!

大學PARO的明鐵+金鐵三角。阿明現任男友,金田前男友。

姑且標R-18但性描寫很少。

設定的發想來自推特上BUBU桑的小說《Addition》。 


  淺藍色的摩托車行經街道時引來一些側目,即使鐵雄經常出入這一帶,在市中心檔車還是相當引人注目,即使是附近的人也會以「又是騎那輛車的那個傢伙啊」的心態多瞄上幾眼。

  他想過要不要換掉這個交通方式,來這邊電車也很方便(不如說搭電車的才是大多數),但終究是騎慣了。況且明也對他說「你就停在地下室啊」。

  輕描淡寫,就好像明的住處,也可以輕鬆描述為只有1LDK的小公寓,但位於都心,還是因為上了大學想離學校近一點就買的,包含根本也還用不到的地下室車位──明的家裡很有錢,結束。

  但明的好處就是他很清楚這一點,相處起來並沒有不知世事的大少爺那種令人受不了的態度。

  鐵雄將車停在汽車停車格的正中央,好囂張啊,他想,然後按了電梯上去。他看看手上的便利商店塑膠袋,裡面的冰棒包裝上都是水珠。明說想吃所以他在路上繞去買了,大概也只有這種時候感覺得到明是小他兩屆的學弟。

  到了目標樓層,站在門外直覺想按電鈴,手指卻在空中停了下來。鐵雄從口袋裡摸找出磁扣,自行打開了門。

  上個禮拜明才交給他的,鐵雄是第一次使用。有種心跳感,他們進展到這個階段了呢、的感覺。

  踏進玄關看見明正戴著耳機打電動,看見他進來就放下了把手、脫下耳機:「鐵。」

  「打擾了。」鐵雄揚揚手上的塑膠袋,一邊脫鞋子,明走過來接走他手上的東西。螢幕上,他的角色正在悽慘地被殺爆,明回到沙發上,直接退出了連線對戰,然後關掉遊戲。

  鐵雄將背包放在往常的位置,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明將冰棒遞給他。鐵雄買了兩支不同口味的,不用他說明也知道他要的是哪一支。

  金田的話,就會吵著要吃一口他的吧,鐵雄突然冒出這個念頭,而他不喜歡吃別人的口水,卻每次都會屈服……

  「鐵。」明的聲音讓他回神,冰棒滴到手上了。他趕緊舔去那些糖水,明嘴裡含著冰棒,起身去拿濕紙巾。

  「抱歉抱歉。今天太熱,幾分鐘路程就開始溶了。」

  「鐵不用道歉啊。」明說,「是我要說謝謝。」

  明是個好孩子。

  事實上,是優等生,家世好、教養好,雖然沒什麼表情,對人不是很熱絡,但能力優秀,人們總會聚集到他身邊。

  然後,還是很體貼的男朋友。

  相較之下他這個現正盛大延畢中的學長,就有點掉漆了。成績不是頂尖以外,在學校、在系上也比較邊緣。但明在他們交往後卻跟他說,他喜歡他很久了。

  一直在等他身邊的位子空下來,似乎是這個意思。

  這個下午他們聊天、玩遊戲、跑去超市採買、一起做晚餐。因為從小母親忙於工作,鐵雄還算習慣下廚,明好像是自己搬出來住後有意識地學起來的。明決定要做的事就會做得很出色,但每次兩個人一起煮飯時,明總是打下手,負責洗菜切料端盤子,讓鐵雄當大廚。

  晚上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明從背後抱住他,下巴靠在鐵雄肩膀上。明比他高上不少,肩膀也比他寬一點,空調下這樣的擁抱很舒適,裸露的臂膀相貼。

  明在黑暗中親了親他的耳朵附近,鐵雄以為明想做愛,但明親完後就只是抱著他,好像要睡了。他們也不是每次一起過夜都會做愛,畢竟交往也快要一年了,相處的時間很多,有時也只是抱著睡覺。

  然而今天鐵雄有種不太踏實的感覺。

  他拉著明環在他胸前的手,吻了吻。身後的人動了一下,鐵雄於是輕輕咬著明的指尖。

  明睜開了眼睛。

  「今天不做嗎?明。」他悄悄說。

  「嗯──」明發出朦朧的鼻音,有點可愛。他把臂彎裡的學長翻了個身,兩人面對面側躺著。

  「你有心事。」明說,鐵雄看到在黑暗中,明的眼神異常銳利,直直望著他。

  沒想到對方說出來的是這麼一句話,鐵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明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在他嘴上親一下,然後把他攬進懷中,緊緊抱住。鐵雄知道明在等他告訴他有什麼事。鐵雄的頭靠在他胸口,埋在被窩裡,像是被一切的力量保護著,像是在告訴他不管他要說什麼,都沒關係的。

  「……金田昨晚突然傳訊息給我……」

  鐵雄小小聲地說,短短一句話說到後來卻有點想哭,尾音發著抖。

  明的心跳聲還是很沉穩,而鐵雄知道自己的亂得可以。

  「你會去見他嗎?」明低聲問。

  沒有問金田傳了什麼、鐵雄怎麼回應。他們兩人的過往,明可能是最清楚的,因為鐵雄什麼都跟他說了。

  「我不知道……」

  「你想見他。」

  鐵雄的眼淚掉了下來。明總是能說中他的想法,他真希望就這麼一次也好他是錯的。

  「對不起。」他說,夾著哭音。明低頭舔去他的淚水。

  「鐵不用跟我道歉。永遠不用。」

  他哭得更厲害了,明吻掉那些淚他就哭出更多。他想起來自己第一次以戀人身分和明道歉時,是在明改變了稱呼的時候。以往叫他島學長的明改口叫他鐵雄,幾次以後,鐵雄要求他換個叫法,加個稱謂也行。

  明說好,沒有多問,但他還是衝口而出了一句道歉,那時明也是說,沒有關係,不需要道歉。

  明換了一個更親暱的叫法,結果而言也許是明的勝利,但鐵雄依然為這件事心懷愧疚。

  彈簧床響了起來,明挪動姿勢,親吻鐵雄的同時一邊撫摸他的腰際,將手伸進寬鬆的睡褲。還陷在情緒裡的鐵雄花了點時間才意識到明在做什麼。

  「等等等一下、明?」他掙扎了一下,明撐起身子,俯視著他。鐵雄勉強能看清他的臉,卻讀不出他的想法。

  「你在生氣嗎?」他的聲音帶著點害怕。

  明搖了搖頭,格外像個大孩子。然後他潛下身,抱住戀人。

  「我想和鐵做愛。」他喃喃說,「不戴套,射在裡面。」

  鐵雄的手輕輕放在戀人的背上,一點一點收緊。

  「嗯。」

  明和他接吻,撫摸他的敏感帶。明知道怎麼做他會有反應、刺激哪裡會讓他最舒服。他在幫鐵雄口交時一邊以手指擴張攪弄他的後穴,在鐵雄快射的時候將陰莖插進去,弄得他發出各種可愛的聲音。他們做了幾次,每次明都射在鐵雄的裡面。

  早上明起床要去浴室,因為他醒來也醒了的鐵雄窩在被裡,看他開櫃找衣服的背影,突然說:

  「我不會因為金田離開你。」

  明回頭看了他一眼,拿著衣服走回來,坐在床沿。

  「我很高興。」他彎下身親了一下鐵雄的額頭,後者瞇起眼,「但重點不是鐵答應我什麼,而是我答應鐵……」

  明以那沉靜,彷彿對一切都瞭然於心的眼神看著他。

  「不管事情演變得如何,我都站在鐵這裡。」

  沒人可以答應這種事。但由明來說,好像真的就做得到。明從來不承諾他做不到的事。

  「……我好喜歡你。」島鐵雄說出了他很少說出口的話。

  「我也是,最喜歡鐵。」


        ■


  這天上午下午明都有課,鐵雄只有下午的兩節,他告訴明他上完課就直接回自己租屋。

  「你也可以回來我這邊。」明說。

  「我知道。」鐵雄說,他這麼回答時,看起來思緒飄在他處。

  明知道他想自己一個人處理金田那封訊息。他來找了明,招認罪狀、得到安慰、取得承諾,可以回到自己的居所,完成這件棘手挑戰。

  他臨走前親吻站在玄關的鐵雄,然後一手推門,「掰掰。」

  鐵雄撫著嘴唇朝他揮手,滿臉通紅。

  上課、打工,結束後已是深夜,回去的路上鐵雄想著等等到家就來回訊息,不讀不回兩天大概是個極限,再拖下去,金田可能會採取其他行動……

  「鐵雄。」

  走上舊公寓的鐵梯前,有人叫他。他轉頭一看,金田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靠在公寓一樓的圍牆上,雙手交叉在胸前,叼著菸。

  盛夏的夜晚金田卻穿著件深紅色的皮外套,緊褲將他的一雙長腿裹得俐落,綁帶短靴鞋尖微微反著光。

  「金田?怎麼會?你怎麼……」

  這突襲使他不知所措。那人笑了笑,鐵雄很熟悉的笑容。

  「你沒看我訊息,我想乾脆直接找你吧,就問了甲斐你現在的住址。」

  「……不是甲斐,是山形吧?」

  「對啦,直接問甲斐他不會說的吧。」

  他走到光能直接照到的地方,將嘴上的菸拿下,彈到地上,兩手扠在褲腰上,略拱著背,但還是比鐵雄高。鐵雄總覺得他胸膛好像比以前厚,肩也比較寬,但可能只是外套的關係。

  金田的臉上帶著微笑。

  「……進屋裡再說吧,你車停附近?」

  他拇指指了指身旁,鐵雄這才看到他那輛正紅色寶貝摩托車就在旁邊,剛剛他靠著牆的位置,只是太暗了不顯眼。

  「就放著吧。」鐵雄說。

  他們走上吱嘎作響的樓梯,以前他們合住的地方也是這種感覺,鐵雄只是換了一間破公寓。就連屋裡的格局都很像,嘛,這種出租公寓都很類似就是了。

  「你還沒吃晚餐?」金田看著他手上的便利商店便當。

  「晚上打工。你吃過了?」

  「有吃宵夜的心情就是了。」

  鐵雄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抓了一包零食,放到搖搖晃晃的矮桌上。金田脫下皮外套,露出裡面穿的黑色背心,鐵雄想看來不是外套的緣故。他們席地而坐,鐵雄打開微波加熱的便當,拆著免洗筷。

  「海苔便當,你很節儉嘛。」

  「我要多還一年學貸啊。」鐵雄扒起飯。

  「那下次酒我帶好了。」

  金田打開易開罐,噗滋一聲。鐵雄停下筷子看著他。

  「你到底來幹嘛的,金田?」

  他想金田要不是會嘻皮笑臉說些不適宜的肉麻話,就是會有點不爽他這樣質問,但金田的反應卻以上皆非。

  他喝了一口啤酒,淡淡地回答:「來道歉。」

  「啊?分手時的吵架是我先開始的吧。」

  其實一開始到底是為什麼而吵,鐵雄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除了青梅竹馬的小鬼頭時期,當朋友時他們也有過幾次意見不合,交往後則頻繁地吵架,並且越吵越兇。原因也五花八門,從生活習慣到出遊計畫,但最常吵的還是金田的女性關係,他太受歡迎,又從不避嫌,甚至也不介意偶爾揩揩油。

  也因此,幾乎都是鐵雄先開始不高興的,金田則覺得他大驚小怪。這已經成為一種模式了,共同好友的山形與甲斐到後來已經勸到煩,當他們吵架時就各別聽兩人抱怨發洩情緒,而不會再提供任何意見了。

  「但那次你受傷啦。」

  「也不是你弄的。」

  這點鐵雄倒是清楚記得,隔天就開始期末考週,而他卻是右手打著石膏去應考的。

  金田沒馬上接話,轉著手上的啤酒鋁罐,水珠從罐底滴下來,打在有污漬的矮桌上。

  「我那時如果更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好了。對不起。」

  鐵雄愣愣地看著他,這是他沒想過會從金田口中聽到的話。他不曉得該怎麼回應,只得埋頭吃寒酸的便當。金田看著他吃,默默將啤酒喝完。

  然後鐵雄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金田還是那樣,很帥氣,很瀟灑,畢業後成了社會人士,似乎也變得比較穩重成熟。但他的成長,卻不會消除當初導致分手的,在鐵雄心中的焦躁與絕望。

  現在的金田就能理解這份心情嗎?他很懷疑。

  還沒開的那罐啤酒已經滿身是汗,並把桌面沾濕了一圈。鐵雄想他不會碰那罐啤酒了,他不想給自己任何藉口。

  「我現在有男朋友,金田。」

  「我知道,那個很有名的學弟,叫作明來著?」

  「嗯……」不知怎麼,聽見金田這樣的回應,又提到明,讓他不是很自在。金田好像沒聽出他的意思是不會跟他復合。或者金田聽出來了,卻不去否認他有這意圖。

  鐵雄伸手去撈背包裡的菸。他跟明在一起時抽得很少,但還是有點癮頭,心情不穩定時尤其要抽。明自己不抽,但也不討厭他抽,有時鐵雄去外面抽完菸回來,他還會靠過來聞他身上的菸味。

  金田見狀掏出打火機,鐵雄搖搖頭,自己點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微微昂頭噴出白煙。

  「你呢?身邊有人嗎?」他問出口後才覺得這話題有點危險。

  金田聳聳肩。「沒什麼值得一提的。」

  還是老樣子吧,鐵雄想。他們交往之前金田身邊從不缺女人,經常在換。交往後的吵架,金田也總是抱持著一種「我都已經沒跟別人上床了你還不高興什麼」的態度。

  「最近工作忙,沒什麼時間。」金田撕開零食的包裝。

  「話說回來,你現在在幹嘛?」金田沒在畢業前拿到內定,那之後又斷了聯絡。雖然問問甲斐他應該知道,但鐵雄就是從沒問過。

  眼前的男子自信滿滿地朝他笑了一下。

  「我要開公司,做重機代理進口的生意。山形也一起。」

  鐵雄睜大眼睛,但又覺得這很像金田會做的事。

  「做得到嗎?這個……」

  「不拚拚看怎麼知道,缺人找人,缺錢就去弄錢囉。」

  「嗯。」確實很像金田的風格啊。

  「你也來吧。」他說,一邊往嘴裡塞零食。

  「欸?說什麼傻話。」將菸夾在手指間,鐵雄一臉錯愕。

  「不是很好嗎?你也懂機車,英文流利,還有修德文?」

  「我英文沒有流利。」問題不在這裡,「我畢業後要還學貸,還要生活費,我想找穩定的……」

  這些也都不是重點。

  金田看著他,挑起眉毛,臉上滿是得逞的樣子。鐵雄突然感到有些惱怒。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又是道歉又是拉我開公司,到底想怎麼樣?你想要我再跟你在一起嗎?你是為了這個才來的嗎?」

  「啊啊,就是這樣。」金田回答。

  「什麼啊,明明已經快一年沒聯絡了,你根本不需要我啊!」

  鐵雄意識到時,自己已經在大吼了。

  「就是一年沒聯絡還忘不了,才覺得沒你不行啊!」金田跟著升高音量,完全沒在顧慮破公寓的爛隔音以及鄰居。「我就是覺得很奇怪嘛!從小鬼時我們都在一起,分手就算了還完全沒消息,做什麼都沒有你我渾身都不對勁。我也認真去想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認真想出來的結論就是『應該要多理解我的心情』嗎?」鐵雄冷笑,「我不是因為吵架才跟你分手的,也不是因為那時候折斷了手。」

  「我知道。」

  「啊?」

  金田在胸前交叉雙臂,「甲斐一開始解釋給我聽時我完全不懂……為什麼你期末考掛了三科不能畢業,而我全部通過,跟我們分手有關係,還做到一聲不響直接搬走的程度。我那時超火大,還跑去北海道騎車旅行。」

  以金田正太郎來說,這是非常顧慮他人的發洩方式了吧,也是因為他那時趁著金田不在時讓搬家公司把東西全載走,除了要分手外沒留隻字片語,確實做得很絕情。當時他以為金田會打電話或傳訊息來質問,甚至查到新住處直接跑來,沒想到完全沒有,看來是因為當下金田也賭氣了。

  「後來我慢慢想通了……你覺得我很礙眼吧,我能做到你卻做不到、這一類的。」

  金田心煩意亂地揉著頭髮,鐵雄靜靜地看著他,一邊把手中的菸屁股在便當盒裡壓熄,一股塑膠燒焦的臭味冒出。

  「對。」鐵雄說,「只有左手也能考試,有幾門課教授還答應讓我打字,但我根本沒辦法集中心思。」

  他那時想的不是分手,只是一直吵架的交往很累。考試結果出來鐵雄才意識到,跟金田在一起他不開心,因為自己永遠比不上他,因為金田能輕鬆到達的地方,他怎麼也追不上。

  那天晚上是金田陪他去急診的,叫了救護車,而金田騎車在後面一路跟到醫院。鐵雄徹夜沒睡,金田也是,在他喊痛時拿藥遞水,摟在懷裡又親又哄。

  在這種狀況下金田一樣可以做好該做的事,他就不一樣了,跟金田的關係一亂,他什麼都跟著亂了。

  他幫自己找過很多藉口,吃止痛藥想睡的是他、藥效退了痛得什麼都做不了的也是他,但他終究騙不了自己,這從來也不只是因為這次吵架、這幾場考試。

  他沒有辦法跟金田解釋這麼多,在那個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想得這麼清楚,現在是自尊心讓他說不出口。

  「但我沒你不行啊……我很想你。你難道不想我嗎?」金田說。

  想,想得頭都疼,半夜常常乾嘔,不然就是在哭,滿腦子都是金田居然真的完全不找他了。最開始一個月簡直像在勒戒,但他撐過來了,還好有明。

  「……我有男朋友了。」

  「我又不是問那個。」

  鐵雄手有些抖,他又點了一根菸,焦躁地吸著。

  「吶,鐵雄。」金田上半身越過小小的矮桌,湊到他面前,抽走他叼著的菸,放到自己嘴裡,「你有看到我的訊息吧?你本來想怎麼回的?」

  鐵雄照著他的臉揮了一拳。

  金田被打得別過臉去,還流出了些鼻血,然後鐵雄看見他揚起嘴角笑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金田就抓住他的兩隻手腕,把他按在地上,可憐的矮桌被踢翻在一旁,發出巨大碰撞聲。

  金田俯視著他,眼神讓人背脊發涼。鐵雄激烈喘著氣,自從上了高中以後他們的體格差異越來越明顯,受過傷的右手也使不出足夠的力氣,只能這樣被他按著。他想到以前他們吵架時也動過很多次手,最後總是兩人身上都會有傷.

  菸灰掉下來,落在鐵雄的臉上,他吃痛而瞇起眼。金田愣了一下,抽開一隻手把菸捻熄,鐵雄趁機掙脫開來,想翻身逃走,又被金田抓住腿拖了回來。

  「放開我!」他咬牙道,聽見身後的人無奈地笑了一聲。

  「我們把事情弄得簡單點……」金田的聲音異常冷靜,「你只要說一句『不要』,我就從這裡出去,而且從此以後不再來煩你。」

  以往他們吵架吵到動起手來,最後兩人身上都會有傷,瘀青、咬痕、抓傷,吻痕。激烈的爭吵,總是變成激烈的性愛。

  鐵雄以為他不想念那些日子。他不應該想念的。

  「去死。」他閉上眼睛,眼淚流出來,「去死啊。」

  金田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放鬆,他低下頭,親吻鐵雄的後頸,吸吮留下痕跡。鐵雄的呼吸又急又短,有點過度換氣的跡象,金田將他拉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時,鐵雄扭頭吻了他。金田抱住他,延伸這個吻。

  摟著那因呼吸起伏著、輕微發著抖的身體,親吻這個他忘不了的人,金田覺得自己應該再更早一點回來的。

  進入鐵雄體內時很順利,金田忍不住嘖了一聲,「跟學弟感情很好啊?」他舔著他的耳朵輕輕說,感覺到鐵雄身體一僵。「不關你事……」他小小聲回嘴。

  「就這麼喜歡他?不喜歡我?」他一邊說,壞心眼地朝深處一頂,聽見那人發出悲鳴。

  「我最討厭你……」鐵雄哭著說。


        ■


  到了早上,那罐沒喝的啤酒已經變得有些溫熱,鐵雄一邊揉著在地上喀得有些疼的肩膀,一邊整理散落的東西,把啤酒冰回冰箱。金田則滿地在找他亂扔的衣服。

  「浴室借我用喔。」

  「嗯。」

  「……要不要一起洗?」金田故意逗他。

  本想直覺回浴室太窄,鐵雄抿緊嘴忍了下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說:「我沒要跟你復合,金田。」

  「欸……」金田擦擦鼻尖,沒說什麼,這下反倒是鐵雄覺得意外了。

  「我還以為你會抱怨。」例如說一些類似「怎麼這樣啊」、「不是這種發展吧」的話。

  金田聳了下肩,撇撇嘴,「我也不是小孩了,沒以為上一次床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正想著用上床解決問題是小孩該有的想法嗎,金田就接著說:「但我昨晚說的事都是認真的,道歉也是,想跟你在一起也是,找你開公司也是。」

  「我覺得我們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呃──但昨晚挺好的啊。你還記掛著我不是嗎?」

  鐵雄嘆口氣,然後注意到冰箱旁邊有個皺成一團的東西,撿起來發現是金田的內褲,他一臉嫌棄地扔到金田臉上。這傢伙漏了內褲還說要去洗澡?

  「就是這樣才不想見面。」

  「現在是在說內褲的事?」

  「我跟明交往得很順利,我不想傷他的心。」鐵雄沒搭理金田的笑話。

  「那種像王子殿下一樣的傢伙?」

  王子殿下?鐵雄皺了皺眉頭,是有點像,但沒那麼誇張吧。「我們處得很好……以前和你那樣一天到晚吵架,實在太累人了,我沒辦法。」

  「嘿,不吵架的情侶啊。」

  注意到對方不以為然的語氣,鐵雄瞪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沒有,像我們那樣吵是不太健康啦,但完全不吵架的情侶,要不是有人一直在忍耐,就是有人根本不在乎。」

  「……才不是那樣好嗎。」

  金田擺擺手,「就當我挑撥離間吧。我說沒你不行跟想念你,也都是真的,鐵雄。」

  「你不是要用浴室嗎?」

  「甩了他跟我在一起吧,鐵雄,不然直接跟我在一起也行,鐵雄。」

  「煩死了別一直喊我名字!快洗一洗我晚點也要用!」

  金田笑著關上浴室的門。鐵雄有股趁機把浴室門釘死的衝動。聽見裡面傳來走音的歌聲,這股衝動又更強烈了一些。但這樣押金會拿不回來,深呼吸。

  他環顧了一下屋內,開始後悔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麼。有那麼幾個時刻他真的以為回到了跟金田同居交往的日子,無論哭或笑,愛或恨都強烈且炫目的時光。但就是太過強烈了,燙得他滿身是傷,直到現在也不過是──好不容易地──正在結痂。

  他知道金田不會放棄聯絡他的,而他也狠不下心完全封鎖金田。那就像捨棄了他的一大半童年與年少回憶。

  金田洗好出來時只穿著一條內褲,顯然是故意的,鐵雄沒理睬他,丟下一句「衣服穿好就趕快滾」,踏進了浴室。

  被無情冷落的金田認真思考要不要脫光等鐵雄洗好出來,此時門鈴響了,以宅急便來說也太早,但金田沒想太多就去應了門。

  王子殿下站在門前,高挑的身材擋住日光,看見幾乎沒穿衣服的金田也沒有驚訝之色,反倒規規矩矩點了個頭:「早安。鐵不在嗎?」

  「哎……?他在洗澡。」

  「那我等他,打擾了。」明脫了鞋,走進屋內。金田沒有不識趣地阻止他,只是走回屋裡穿上了褲子和背心。

  他們坐在才剛擺回原位的矮桌旁。

  「呃……他應該有聽到你來吧。」金田說。

  「那扇門沒什麼隔音效果呢。」明說。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但沒有維持太久,因為金田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也就是說,有點白目。

  「你一大早跑來幹嘛?你們有約?」

  「沒有。」

  「是說你們不是交往滿久了?你沒這邊鑰匙?」

  「我有。」

  「那還按門鈴?」

  「因為沒有事先約。」

  這什麼相聲一般的對話,在浴室內的鐵雄十分崩潰。聽見明來時他就已經很崩潰了。為什麼若無其事地聊起來,為什麼金田一直逼問對方,為什麼明有問必答。

  應該要衝出去阻止這場鬧劇嗎?但他才剛打濕身體,而且說實話,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露臉,相較之下他更認真思考從氣窗擠出去的可能性。

  「所以你來幹嘛?」

  「鐵整晚沒回我訊息,有點擔心。」

  「這也太過保護了吧。」

  「因為你最近突然聯繫他。」

  鐵雄連這種事都老實跟他說了啊,金田有些意外。他露出挑釁的笑臉。

  「怕他被我搶走嗎。」

  「我只是想確認他沒事。」明平靜地回答。

  看見金田待到早上、應門時還穿成那樣,即使不是明這樣的優等生,也能猜到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小子卻像沒事人一樣,金田開始對這個鐵雄的現任男友感到好奇了。

  「……你們真的都沒吵過架?」

  「沒有。」

  「就算等下我走了之後,也不會吵?我們昨晚做了喔。」金田將拇指塞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比出低級的手勢。

  「我想不會。」

  「我不明白耶,你真的喜歡那傢伙嗎?」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明的客氣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尖銳。

  「戰爭要知己知彼囉。」

  明似乎接受了這個回答。

  「打個比方來說吧,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讓他搬來和自己一起住,你不是在學校附近有房子嗎?可以減少開銷,對鐵雄來說也是求之不得吧。」

  「我有跟他說過想要的話可以搬來。」

  「只是這樣?用這種來不來都無所謂的態度?」

  「我想讓鐵決定在這段關係裡的距離。」

  「那傢伙如果不強烈邀請,就會解讀成拒絕啊。」金田以指出對方錯誤的語氣說。

  「我的狀況並不是。還有,可以不要再叫鐵『那傢伙』了嗎?」

  「嘿──」對明的反擊感到有趣,金田笑了起來。「你也不是對什麼都沒反應嘛。你剛剛說擔心鐵雄所以來的,如果真的出事了呢?難道不會後悔應該綁在身邊看緊一點嗎?」

  「如果鐵怎麼了,」明看著他的眼睛,「我會找你算帳。」

  「不錯的回答嘛。」金田也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兩個男人對視了幾秒,然後,金田隨意揮了下手,轉開視線。

  「……說是這麼說啦,我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緊,再搞一次消失我真的會瘋掉。」

  他站起來,一手將皮外套勾在肩後,「我先走了,不然那傢伙永遠出不了浴室。後會有期啊學弟。」

  「這倒是不必了。」

  金田大笑著離開後,明等待了片刻,浴室裡仍一片靜悄悄,像是沒人在一樣,他便站起來,走到那扇不牢固且破舊,邊緣還黴跡斑斑的門前,說:「我沒在生氣,鐵。」

  沒有回答,然後他聽見嘩地水聲。他可以想像明從那窄小、只能一人坐浴且經常積水的方形塑膠浴缸中踏出來。他又等待了一下,門打開後,鐵雄臉色蒼白地出現。

  明不發一語地抱住他。沒有完全擦乾的皮膚與頭髮,將他的衣服沾上水氣。鐵雄似乎是洗了冷水澡,體溫明顯偏低,像是淋了場雨一樣。

  「你應該要生氣的。」鐵雄說。

  「我沒有生氣。」

  「這是在忍耐嗎?忍耐我。」

  「不是。我接受鐵做的任何事。這跟忍耐不一樣。」

  「為什麼做得到這種事……」

  他自己絕對是做不到的。如果立場調換,他不可能這麼心平靜氣,甚至會連對方的臉都不想看到。就像他對金田所做過的。

  「我是用這種方式在喜歡鐵的,沒有為什麼。」

  明可以看見鐵雄肩膀與背上的吻痕與咬痕。他從來不會在鐵雄身上留下這些。鐵需要這些嗎?

  「……我沒要跟金田在一起,我答應你了……」

  他以小孩般的口吻說,如同要表明他也有為對方做些什麼,並非單方面消耗對方的情感。

  「我好開心。但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希望鐵記得的是我答應你的事。」

  「……你永遠站在我這裡。」

  「對。就算哪天你決定離開我也一樣,即使你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也還是站在鐵這裡,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

  鐵雄扯緊了明的衣服。

  「這已經是神明大人的等級了吧。」

  「『像神一樣的好孩子』嗎?好像不是稱讚啊。」

  明難得說了玩笑話,鐵雄也笑了。

  「就是在稱讚你。」


-End-



「像神一樣的好孩子」出自太宰治《人間失格》,阿明開了個高級玩笑來著……(然後鐵雄也聽懂了)

原本開頭明鐵的部分寫完才兩千多字,心想那整篇應該五千收吧,結果金田的話比明多了二十倍不止,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金田他就要主角待遇。

發想來自BUBU的文但設定跟解釋都相差不少,要不要標註真是惶恐(擔心誤導),謝謝BUBU爽快地給了我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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