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aunted Romance〈八〉End

The Evil Within衍生小說。腐向。R-18。
Sebastian/Joseph。






  雖然廚藝不怎麼樣,但煮個肉醬義大利麵還是難不倒喬瑟夫的。畢竟在現代一切都很方便。他在沸水中放進堅硬的麵條,像展開的撲克牌一般伸出鍋緣繞了半圈,同時以平底鍋炒了一下在超市買的罐裝肉醬,以及冷凍肉丸,待麵條煮軟後撈進平底鍋內,然後撒上起司粉。等起鍋後再加入同樣現成的香料粉,燙幾顆花椰菜,放上去後就會顯得挺像樣的。

  不管是什麼時候,他們都不常在家吃飯,當然也不至於三餐甜甜圈加咖啡,但盒裝外賣總是沒少過。喬瑟夫還記得有陣子他們迷上某間新發現的泰國菜,吃了一整個禮拜。麥拉對此相當不以為然,但她自己還不是老是在同一家餐車買東西。

  喬瑟夫將爐火關小,蓋上鍋蓋保溫,打算等賽巴斯汀進門再起鍋,他明白警察的「今天會回家吃飯」到在餐桌上坐下前都不算數。

  下午他在平常擺放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手冊,賽巴斯汀的照片依然夾在封面裡,在這個情景下這件事似乎代表其他意味;他翻開內頁,裡面還留有他在那個中世紀教區寫的筆記,以及他在巴士上畫給賽巴斯汀看的東西。

  再往下翻一頁,有一行字,是他的字跡但他從來不記得寫過:

  「有時候我希望只有我們。」

  後面就都是白紙了。喬瑟夫闔上手冊,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平靜。那種一切都毀掉而無須再煩惱的平靜。他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心情卻像是坐在被戰爭炸毀的廢墟裡。

  他保有這份平靜直到賽巴斯汀回來。

  「抱歉,路上塞車……」賽巴斯汀走進廚房,一邊拉開領帶一邊帶著怒意自言自語,「都忘了下班尖峰時段是什麼鬼樣子。」

  「加班也有好處,對嗎?」喬瑟夫調侃地說,一邊將鍋中的義大利麵盛入盤內,賽巴斯汀接過後端上餐桌。他們幾乎同時拉開椅子坐下。

  「今天市警局內一切都好嗎?」喬瑟夫捲著麵條說道,對面的賽巴斯汀似乎餓壞了,早已塞得滿嘴。因此他回答時所有音節聽起來都很像。

  「老樣子,文森那傢伙又一次說他要調走,不想再查什麼鬼失蹤案了。」他粗魯地用力吞嚥,再開口時口齒清晰許多,「說什麼這些案子太邪門、想到自己家人哪天搞不好也會不見就睡不著覺……我跟他說那你還當什麼屁警察,每查一個案就擔心家人遇到同樣的事,這輩子都別想睡了。他看我講話就閉了嘴。」

  「所以案件沒進展?」可憐的文森。喬瑟夫心想。組內沒人敢和賽巴斯汀提家人的事。

  「有進展的話我現在就窩在車裡吃中國菜外帶了吧。」

  「你把我的進度給基曼接手了?」

  「說到基曼,我正想告訴你,他們把她弄走了。」

  「什麼?」喬瑟夫很是驚訝。

  「可能上頭也覺得我們沒有力氣多帶新人,但她正開始進入狀況。我抗議這是拔走我們的人手,但沒用,事情已經定了,她甚至今天下午就清空辦公桌了。」

  「這麼匆促很奇怪,不是嗎?而且是在她調來半年之後?」

  賽巴斯汀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那些人的腦袋也沒正常過。這真好吃,喬瑟夫。」

  「鍋子裡還有,你可以續盤。」

  賽巴斯汀揮動叉子朝他笑時喬瑟夫注意到他的左手戴著婚戒,就是他認識賽巴斯汀以來戴在他手上的那一枚。啊,又是這樣,喬瑟夫默默將肉丸塞入口中,不合理的細節,即便是幻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嚼著食物卻嚐不到味道。又或者他們之間有過什麼協議?但要是問出口,賽巴斯汀非得架著他到醫院去不可了。

  他們──主要是賽巴斯汀──把所有的義大利麵都吃完了。賽巴斯汀自發地洗起盤子,喬瑟夫本來想自己今天休假在家,並不介意又作菜又洗碗,但對方搶著做也沒有阻止的理由。於是他坐在沙發上看書,但廚房裡的動靜讓他有些心浮氣躁。

  聽見賽巴斯汀走來客廳,喬瑟夫懷著奇妙的衝動在賽巴斯汀說任何話前開口,好像他非得主導狀況似地:

  「你要出去抽根菸嗎?」

  「是你叫我戒菸的。這是某種陷阱嗎?」他一屁股坐上沙發,手掛在椅背。

  「沒想過你會真的實行……」

  「我的信用真差。」

  說著,賽巴斯汀以手指碰了碰喬瑟夫領口露出的後頸。這讓喬瑟夫差點跳起來。

  「你穿這樣去買雜貨?我差點以為我把你丟在市警局自己先下班了。」

  「啊,我想著下午也許還能回去上班,」他當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甚至帶著槍去超市,「但既然你都說晚上要吃義大利麵了。」喬瑟夫感覺到自己拿著書的手指很僵硬,但不是因為在撒謊。

  「這就能讓你別那麼工作狂的話,我可以每天吃。」賽巴斯汀柔聲說。他的意圖變得露骨起來,手指伸進喬瑟夫的衣領,搔癢似地輕按他的頸部。

  「那個,賽勃……」喬瑟夫扭動了一下,好像落到他衣服裡的是隻蜘蛛。

  「嗯?」賽巴斯汀挪動身體,靠得更近,他的另一隻手握住喬瑟夫手腕,拇指滑進他皮手套的開口,輕撫那裡的皮膚。「……你身體還不舒服嗎?」

  賽巴斯汀這個問句問的是兩件事。

  應該拒絕。這很簡單的,對方都幫他找好了台階,順著回答就好。他已經拿了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是喬瑟夫聽見自己說:「不,我感覺很好。」

  於是賽巴斯汀不客氣地將他抓過來親吻。和早晨臨別的輕觸嘴唇不同,賽巴斯汀吻得他落下了手中的書。身形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漸漸壓上來,像是要被包覆住了。

  喬瑟夫太正直而不會自己挑起這種事,但又太軟弱而無法拒絕賽巴斯汀的邀約。

  既然已經拿了那麼多,再多一樣也……?

  喬瑟夫感到很亢奮,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亢奮。因為這件事是錯的、是可鄙的、是不道德的?他到現在才發現人可以同時感到噁心與興奮。或者只是因為那是賽巴斯汀。賽巴斯汀不過是吻他而已,就感覺要勃起了。

  「喬瑟夫,」賽巴斯汀的手還放在他的後頸,另一手則滑到他臀上。賽巴斯汀的手很大,「我今天想插你……可以?」

  喬瑟夫腦袋不太清楚地點了頭,伸手拉開自己的領帶。賽巴斯汀親他的頸窩,兩手忙碌起來,解著喬瑟夫的褲子。喬瑟夫和他一起將褲頭往下扯。

  「啊……潤滑液……」喬瑟夫的目光看向別處,不安地挪動了一下。

  「我會去拿。你在緊張?」賽巴斯汀直起上身,抬起喬瑟夫的一條腿,在光裸的膝蓋上吻了一下。喬瑟夫習慣穿舊式的男性吊襪帶,他本人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很性感,只是出於實用目的穿著,就像他的皮手套一樣。

  「有一點……」

  然後他看見賽巴斯汀俯身,唇湊往自己腿間。喬瑟夫逃走般往後退了一點,但被賽巴斯汀抓住了腿。賽巴斯汀給了他個眼神,要他聽話。

  喬瑟夫看見自己的陰莖在賽巴斯汀碰到它前就挺了起來,感覺難堪得想去死,然而賽巴斯汀似乎視此為某種成就,伸出舌頭輕輕在前端舔了一下。

  如果喬瑟夫還能感覺更羞恥,那一定是因為光是這樣他就想射了。又不是初嘗性事的少年。但他無法不去想著賽巴斯汀的嘴,那長著鬍髭、唇上有道淺色疤痕的嘴,正要幫自己吸。他寧願賽巴斯汀直接插進來。

  但賽巴斯汀含住了他,牙齒輕擦過表面,濕潤柔軟的舌纏上。喬瑟夫的腿發著抖,賽巴斯汀不過舔弄了幾下,他就射了。

  喬瑟夫以手臂蓋住臉。

  「哇,喬瑟夫,怎麼回事。」賽巴斯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今天……該怎麼說?弄得好像我們是第一次做愛一樣。」

  因為確實是。但喬瑟夫沒說,他從手臂與臉的空隙看見賽巴斯汀彎身去開茶几下方的抽斗,他以為裡面只有邊緣捲起的舊雜誌,但賽巴斯汀撈出了一瓶潤滑液。

  賽巴斯汀倒出了透明的液體,充分沾在手指上,稍稍抬起喬瑟夫的腰。才剛射精的喬瑟夫身體還很敏感,略顯冰涼的潤滑液讓他打了個哆嗦,賽巴斯汀的手指塞了進來,在裡面動著。他沒辦法不發出細小的呻吟。

  賽巴斯汀拿開他蓋著臉的手臂,看見喬瑟夫眼眶發紅。賽巴斯汀承認這讓他迫不及待想上他的搭檔了。他拉開褲襠掏出已硬了一陣子的陰莖,在上面又倒了些潤滑,抱起喬瑟夫,示意他坐上來。喬瑟夫溫順地照做,賽巴斯汀插進來時他緊緊抓著他的肩膀。

  窄小的肉壁被填滿,有點太緊了,賽巴斯汀叫喬瑟夫再放鬆點,但忍不住開始動了。喬瑟夫發出很可愛的聲音,用力抱住賽巴斯汀,臉埋在他頸間。賽巴斯汀手托住他的大腿根部,深而急切地頂著他。

  「嘿,喬瑟夫……你還好嗎?」

  搭檔的呼吸不太對勁,應該說他好像沒有在呼吸。賽巴斯汀這麼問時喬瑟夫發出了被哽住般的聲音,他急忙將對方緊貼自己的上半身拉開,以確認他的樣子。

  喬瑟夫眼睛發紅──不只是因為興奮與激動,而是眼白處佈滿了血絲,密集得彷彿就要破裂,眼角、嘴角冒出肉疣,皮膚呈現慘灰色,爬滿凸起的血管。

  「……哈!」喬瑟夫用力喘了口氣,回神,那些異狀都消失了,臉色恢復紅潤。

  「到底怎麼了?喬瑟夫,你剛剛……我以為……我一定是看錯了……」賽巴斯汀追著喬瑟夫的目光,但後者一直避開。賽巴斯汀正打算扳住他的臉強迫他正視自己,喬瑟夫卻兩手揪住他的衣襟,湊上來吻他,絕望而激烈,啃咬唇瓣並交纏舌頭。賽巴斯汀將這當成繼續的訊息,再次動起腰。

  「哈、賽勃、我感覺像是……啊、」喬瑟夫抱住賽巴斯汀的脖子,急促地呼吸及說話,「像是,在偷東西,從麥拉那裡……」

  賽巴斯汀停了下來,他從喬瑟夫裡面抽出,把他按倒在沙發上。喬瑟夫看出他臉上的疑惑及不滿。

  「為什麼這麼說……?她離開了,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他一邊這麼說,一邊再次插到喬瑟夫體內。

  「是……」喬瑟夫喘著氣,「但你說過她這麼做一定有理由。」

  「因為我喝酒而且莉莉的事把我們的婚姻毀了?」賽巴斯汀的語調十分尖銳,但說完後又垂下肩膀,「我不怪她……雖然我以為我們會處理得更好……到頭來她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特別。」

  不。不。不對。喬瑟夫害怕地看著賽巴斯汀,想找到什麼方法阻止他說下去。

  「這段時間陪著我的是你。八年來都是。」賽巴斯汀這麼說時表情充滿迷戀,喬瑟夫前所未有地想逃走,但他的腰被賽巴斯汀扣著,並且蠻橫地抽插起來。

  他再次用手臂遮住眼睛,這回用上了兩手。那些台詞沒有一句是賽巴斯汀該說的,而他很清楚那都是誰的想法。他的心裡有個小小的邪惡的自己在歡慶,但他知道這都不是真的,不會發生也不應該發生。

  賽巴斯汀又推開他的手並彎身吻他,喬瑟夫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摟著他不斷接吻。




    ■



  「你先進去洗吧,我等下想泡個澡。」喬瑟夫以面紙擦著身體,頭也不抬地對賽巴斯汀說。

  賽巴斯汀無奈地張了張手臂,「我覺得我們需要更大的浴缸。」

  「那就需要更大的浴室。」

  「為什麼不呢,我們可以……」

  「快去洗澡,賽勃。」喬瑟夫下了命令。

  賽巴斯汀關上浴室的門(一邊低聲抱怨著什麼)之後,喬瑟夫穿上了褲子,但他沒再把領帶繫回去(畢竟完全沒必要),直接走向了臥室。

  他打開床頭櫃,他的佩槍在裡面,喬瑟夫拿了出來,檢查了一下子彈,打開保險,然後把槍管塞進自己口中。

  他可以聽見浴室傳來的水聲及賽巴斯汀在唱歌,他聽出是哪首歌,但賽巴斯汀的歌詞順序錯了並且不斷重複。這讓他覺得有點想笑。

  接著喬瑟夫扣下扳機。

  他聽到撞針擊發的聲音但沒有子彈射出。喬瑟夫又扣了一次,一樣。他驚慌地將槍管拿出來,仔細檢查手槍。這把槍他用了很多年,不可能搞錯,子彈是滿的保險是開的。他將槍抵在太陽穴,再次扣動扳機,手槍同樣只發出了撞針的空音,好像它裡面沒有子彈。

  喬瑟夫走到窗前,把手槍對著天空,這回手槍正常運作,發出了槍聲。浴室裡的歌聲停止,喬瑟夫連忙將手槍扔回櫃子裡,在賽巴斯汀只圍著浴巾衝出來時裝成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

  「你聽到了嗎?剛剛有槍聲?」賽巴斯汀站在窗前往外看。

  「嗯,離得很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推了推眼鏡掩飾心虛。

  「操……」賽巴斯汀皺著眉頭,繼續試圖找到騷動來源,但他當然什麼發現也沒有。「會不會是卡蘿太太出了什麼事?我最好去查看一下……」

  「穿這樣去?」

  賽巴斯汀搔了搔頭,「你去洗澡吧,我去穿點衣服。」

  喬瑟夫清理完身體後躺進浴缸,他看著浴室天花板,這才注意到某個角落有黴斑。該刷洗浴室了。

  賽巴斯汀出門後他又試了一次。水果刀在砧板上輕易地留下劃痕,卻傷不到喬瑟夫分毫。銳利的刀刃行過他的白色手腕,卻像是刀背般只留下紅色壓痕。

  他被困在這了。在這個由虛妄及自己的低劣組成的世界。等一下他會洗好澡,和賽巴斯汀一起看點無聊的電視,然後上床睡覺,醒來後煮咖啡早餐,兩個人一起去市警局工作。一起調查線索,一起吃飯,偶爾去酒吧,並在沒被工作累慘的日子做愛。

  生活越理想,他的罪惡感就越深。痛恨這一切都是假的。慶幸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後他別無選擇地沉迷其中。一場令人發狂的美夢,一場教人流連的惡夢,綿延無盡。

  喬瑟夫發作的頻率漸漸提高,變異的時間也逐漸拉長,好像他們越是做愛越是如此。然而喬瑟夫無法停止,他不再聽見腦子中的聲音,只是身體發癢。好癢。他抓著臉側,一邊想週末要採買的日用品。癢癢癢。下禮拜要辦節日派對?他可以帶點雞尾酒去……哎呀莫洛托夫雞尾酒當然不行啦,這是黑色笑話嗎。癢得受不了。噢他見過這幢大宅,上次也是不知怎麼就身在此處。平凡卻瑰麗的生活片片剝落了,露出腐屍色的本質。抓得滿手是血依然止不住癢。賽巴斯汀上哪去了?他又是一個人了嗎?

  STEM裡面有很多東西,但都是壞的。喬瑟夫也不例外。自我意識削薄得幾乎不存在,為了已經不記得的原因嚎哭,沒有任何契機就發笑,依循不知從何而來的規律行動。

  也已經沒有所謂時間,流動的只有濃稠的血污。就像久坐在同一個地方般倦怠,又像長途跋涉般疲憊。忘卻了人類的語言。

  當那個人出現時,沉睡於混沌中的意識才又被喚醒,像厚重雨雲間透出的光。雖然那個人滿身灰塵,額角擦破了,聞起來像煙硝,但他朝喬瑟夫伸出手。

  「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

  他還在遲疑就被抓住了手腕,用力往前一扯──

  睜開眼,坐起身,溺水得救般用力吸進空氣,發現自己浸在乳白色的液體裡,圓形的房間內環狀排滿了以某種機械連結的浴缸。外表冷豔的金髮女性朝他豎起食指放在唇上,然後以眼光示意。喬瑟夫順著方向看過去,賽巴斯汀在另一個缸裡,沉睡般閉著眼睛。

  他不顧基曼阻止奮力撐起身體,跨出浴缸,卻發現身體沒什麼力氣而摔落地上。喬瑟夫拼命爬起,想往賽巴斯汀所在的地方移動。

  惡夢總算醒了。

  他回到名為現世的地獄。



End.



於是這篇文總算寫完了,沒意外的話10/17感染歐美場會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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