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星辰

灌籃高手衍生。基於 The First Slam Dunk。深津×良田。全年齡。

《海一樣深》的續篇。 因為上一篇是以單篇的想法去寫的,於是另起標題。

依舊是鬆散的背景設定和時間軸。

 

 



  在家庭餐廳面對面正襟危坐,良田這氣勢,旁人看起來要不是談分手,就是要討論婚禮流程。啊,現在的狀況應該比較接近後者吧,家長對策研擬。

  「那,來練習一下。」

  他的兩隻手都放在桌面上,握著空拳,掌沿那側壓著印有餐廳名稱的紙桌巾。圓形的墨鏡掛在V型領口上,認真的時候,習慣性地微微噘嘴。好可愛pyon。所以止不住胡思亂想,如果被發現分心,大概要挨罵了吧。

  「好。」

  但是深津一成的防守是滴水不漏的。他雙手擱在桌下的大腿上,挺直背,就像高中時代、必須表現出體育社團隊長該有樣子的時候。

  「初次見面,在下名為深津一成,令郎的……」

  「好──卡!」只差沒拿著導演筒了,「為什麼像時代劇裡的人一樣?故意的嗎?深津前輩?故意在搞笑嗎?」

  唔、眼神好可怕。也很像高中時代,那種不良少年的調調。但深津頂多只見過宮城「感覺像是不良少年」的樣子,剛才那一瞬間,卻彷彿躬逢其盛了宮城真的捲入鬥毆時的表情。

  滴水不漏的防守一瞬間就被越過了。

  「因為想要保持禮貌pyon……」

  高大的男人低下了頭。

  「又pyon!答應過要收斂pyon的吧!」

  這下深津真的覺得有些委屈了,本來因為年紀漸長已經不再用的口癖,還不是因為宮城說喜歡,私底下才繼續用的。已經變成習慣了啊,看到良田的臉,就自然而然地pyon了。

  此時穿著可愛紅白條紋圍裙的店員,在絕妙的時機端上了兩人的餐後甜點跟飲料。深津是草莓芭菲,宮城是柚子沙瓦。倒是沒有放到錯誤的人面前,可能是撲克臉的高大男人一坐下就直接翻開甜點頁,瞬間決定要草莓芭菲,足夠令人印象深刻吧。

  「……」宮城以吸管攪著飲料,卻沒有喝,冰塊在杯中碰撞。深津默默用湯匙挖起芭菲頂端放的碩大草莓,連著些許冰淇淋,投進宮城的杯子裡。點有草莓的甜點時深津總會這麼做,因為他知道宮城喜歡草莓。

  吸管戳了幾下草莓,讓它在杯裡載浮載沉。

  「抱歉。」宮城說,「不該大吼大叫。」

  「宮城比我預期的還要緊張pyon。」深津挖了一大匙芭菲,張開大嘴吃進去。「是很嚴肅的人嗎?宮城的媽媽。」

  好像是受到對方開吃的影響,宮城也拿起了杯子湊到嘴邊,用吸管把沾染了柚子沙瓦味道的草莓推到嘴裡。這麼做的時候,習慣性閉起了眼睛。

  「不是……」芭菲頂端的草莓是最大的,咀嚼時,宮城的臉頰鼓起來。他的眼神逃開了,沒有正視深津。

  「如果覺得還不到介紹給家人的時候,取消沒關係pyon。」

  「但是、已經說好了。」

  「宮城感到不自在的話,就沒有勉強的道理pyon。」

  「但是我也見過深津前輩的家人。」

  「只是他們來東京找我時,一起吃過一頓飯pyon,也沒有作為戀人介紹pyon。」只說了是朋友、打籃球認識的。

  「但是……」

  罕見地,深津打斷了他說話。

  「宮城的生日,對你們家來說很特別pyon?會在這一天帶回家的,多半不是普通朋友pyon?」

  「是那樣沒錯。」

  「好像一次把難度疊得太高了pyon。」深津把裝著芭菲的高腳杯轉了個方向,上頭插著的餅乾棒朝向宮城,宮城便伸手拔走,用來取代湯匙刮起冰淇淋放到嘴裡。

  「本來遇到生日,宮城就總是有心事pyon。還要介紹男朋友pyon,只做這兩個其中一件都很難應付了pyon。」

  「我太瞧得起自己了吧?」宮城以輕鬆的口吻說。

  「不要笑著說自虐的話pyon。」

  「……抱歉。」

  「能分開處理的事情分開處理,就只是合理而已pyon。」

  宮城將咬了一半的餅乾棒伸過去,又刮了冰淇淋來吃。

  「等一下回去的時候,去一趟藥妝店好嗎?洗髮精快用完了。」宮城說。

  深津點點頭,將金屬湯匙上堆疊到極限、每種配料都包含了的草莓芭菲,湊到宮城面前,後者順理成章地打開嘴,讓深津送進去。

  「好吃嗎pyon?」

  「嗯──以家庭餐廳來說符合預期吧。」宮城舔舔嘴唇。

  在藥妝店買了洗髮精、順手多帶的東西則是軟糖──深津想買的。宮城結完帳,看到深津正把手機蓋上,對他說:「宮城想打球嗎?大學的學弟在找,有我們兩個就可以打三對三pyon。」

  「喔喔!走啊。」

  服裝沒什麼不合適,就沒先回家,兩個人直接去了球場。洗髮精跟軟糖,裝在店家的塑膠袋裡,拎在宮城手上晃呀晃的。深津說的學弟,宮城也見過幾次,一起像這樣休閒性質地打過球。職業是打球放假的時候也打球啊,曾經被這樣說過。

  「『工作和玩樂的籃球是分開的(pyon)。』」兩個人異口同聲這樣回答。

  依照慣例,深津和宮城站了不同隊。從下午打到傍晚,其他人決定休息去吃晚餐,他們兩個留下來又打了好幾場一對一。

  早先兩人一對一時,還是深津贏的狀況多,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差不多一半一半。宮城自己總會說是從美國回來後就不一樣了,但深津知道也記得,宮城從高中就一直在進步了。

  刺眼白燈亮起,照耀著球場。打到盡興的兩人,走到場外坐下,半藏在陰影之中。沒有帶毛巾來,他們撩起汗濕的上衣徒勞地擦著臉,喝著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運動飲料。

  深津伸手揩宮城的臉:「眉毛都濕了pyon。」

  「深津前輩自己不也是嗎。」宮城笑著。像這樣沒有目的,只是純粹享受樂趣而打球,也許是宮城最放鬆的時刻吧。笑起來也特別好看,沒有任何必須讓別人覺得自己沒事而笑的成分。

  「嗚啊──洗髮精被曬得熱熱的,會不會壞啊?」他拿起打球時擱在場邊的塑膠袋,摸到瓶身時驚呼,「……軟糖好像真的溶化了。」

  「味道應該不會變pyon。」

  「都黏成一塊了。」宮城隔著袋子揉捏內容物,將身體靠著深津,像是無意識這麼做的。

  然後他放下原本舉在面前的手,脫去身上力氣,更加靠著深津,並從鼻子嘆了口氣。

  「深津前輩真可怕。」

  「Pyon?」

  「不是學弟找你打球,是深津前輩叫他約的吧,因為我這幾天都很緊繃的緣故。」

  「……能看出這點的宮城也很可怕pyon。」

  「我是因為經驗啊。交往到現在連這個都猜不到,也不用打控衛了吧。而且我是中途才意識到的,可惡。」

  「所以沒有效果pyon?」其實這個問題,深津對答案已經有九成把握。

  「沒有,大概永遠都有效吧。身體的活動,是物理性的,帶來的影響真的很實際。」說著,宮城撈起了籃球,指腹與手掌感受著球面的顆粒。熟悉到連作夢都能精準再現的觸感,卻依然不會感到厭膩。

  「的確是把難度疊得太高了。因為應該最先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困難了,一直沒有辦法完成,後面的又接連疊上來。」

  「會讓宮城這麼說的,一定是極其困難的事pyon。」

  「嗯。」他以兩手的掌根夾著球,好像打定主意要讓上頭浮凸的商標轉印到手上,「我覺得不應該這麼困難的,這種想法卻讓這件事更困難。我應該要信任深津前輩,什麼事情都能告訴你不是嗎?」

  「……什麼事情都能告訴我,不代表什麼都必須告訴我pyon。」

  「我就知道深津前輩會這麼說。啊──」

  宮城得寸進尺地,滑下來躺在了深津的大腿上。他的雙眼在陰影中發亮,直視著深津,像是暗夜的星光。

  「為了讓男朋友轉換心情,就叫上好幾個學弟來陪打球,是不是有點過份?」

  「學弟就是要這麼用的pyon。」

  「哈哈!」他笑得像個少年。少年的他都很少笑得這麼無憂無慮。

  深津撥開宮城因為汗水而貼在額前的髮絲。

  「但還是可以講吧。不如說,是我想告訴深津前輩。這個年紀還總是跟家人一起過生日,因為過的不是只有我的生日。」

  「還有那個良田一到生日就想念的人的生日?」

  「嗯,我哥哥。不是只有生日才想,」將籃球托在手上,投籃的手勢,出力輕推,讓球彈起,「但生日的時候沒辦法不想。」

  「阿宗──嗎?」

  球在空中被輕易抄截走。躺在別人大腿上,還肆無忌憚把球拋高的傢伙,露出驚訝的神情。這樣的表情,深津最近也是越來越少見到了。

  「為什……」

  「講過夢話pyon。」深津將球放在地上,以一隻手穩著。

  「欸!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叫了這個名字而已pyon。」以近乎哭泣的方式。

  「……居然都不問我,默默記在心裡,太陰險了。」

  「Pyon。」

  其實害怕的成份比較多。怕問得不是時候。怕良田覺得難堪,怕把他惹哭。也害怕會聽到什麼故事。害怕聽完之後,自己沒能作出該有的回應。

  「總之,是同一天生日喔,跟宗太。明明差了三歲。我會開始打籃球,也是因為阿宗。」

  深津沒拿籃球的那隻手,放在宮城腹部上,幾乎算不上撫摸,他感覺到宮城因為癢而縮了一下身子。然後,那隻比他小上許多的手,握住了他的,像是尋求肢體接觸,又像是為了阻止那隻手繼續滑動。

  「現在在哪裡呢,哥哥。」

  「在遙遠的小島上獨自生活──我小時候真的這樣相信過!」小孩子真是好哄啊,宮城的表情彷彿這樣說著,「什麼時候才意識到不可能有這種事,也不太記得了。但我記得因為這個跟安娜打過架,那傢伙比我小嘛,那個時候還相信著,有一次就吵起來……真是個沒用的哥哥。」

  打架的結果是兩個人都坐在地上大哭,沒有誰輸誰贏。

  「沒有這種事pyon。」

  宮城輕閉眼睛,「謝謝。」

  那句道謝讓深津感到很難受。

  「講得沒頭沒尾真抱歉。宗太跟朋友搭船出去釣魚了,一直沒有回來。我叫他別回來的呢。小鬼頭,自以為受了委屈就什麼都講得出來。」

  還會相信死去的人是出門遠行的年紀。已經理解有些話不能輕易說出口的年紀。不知道該拿愚蠢的自己怎麼辦的年紀。

  「良田。」

  「嗯?唔唔唔──」

  肌肉發達的結實手臂,從宮城的腋下穿過,橫越他的胸口,將他從大腿上拉了起來。深津從背後抱著他,緊緊抱著,臉靠著他的臉,臉頰的軟肉互相擠壓。

  「等、現在人在外面、」雖然附近並沒有別人,出於害羞宮城還是這麼說。

  「這個比較重要pyon。」

  身體接觸的安心感,重合的心音,能夠彼此感知的呼吸頻率。身體活動帶來的影響,真的很實際。宮城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讓眼角的淚水不要溢出太多。

  他曾打消提起這件事的念頭。不愉快的話題,只會讓聽的人也覺得悲傷,他也不想要被憐憫。但還是要提的吧,既然要成為同等於家人的存在。更何況對方是那個深津前輩,從第一年的生日,就在耐心等待宮城願意跟他分享的那天到來。

  「做得很好。很努力。」深津低聲說。

  「籃球嗎?」

  「所有的事pyon。」

  太詐了,這個人。宮城轉過頭,指間梳過深津腦後的黑髮,親了他的嘴唇。

  「……現在人在外面pyon。」哦,動搖了,深津前輩意外容易因為自己主動而受到衝擊嘛。

  「這個比較重要pyon。」

  身後的人重重地把臉埋在宮城肩膀上。「良田色狼pyon……」

  「不要想不到怎麼回嘴,就亂說話好嗎。」他忍不住笑出來。「肚子餓了,去吃飯吧?」

  「想回家了pyon。買回家吃pyon。」

  「還真是一瞬間就撒起嬌來……」

  並肩走在路上。好想牽著手啊。像是能讀到宮城的想法一樣,深津伸手過來拿他手上的藥妝店塑膠袋,手指彎彎繞繞穿過兩個袋耳,順便勾住他的。

  「牽一小段路就好pyon。」

  「嗯。」

  感覺很開心。

  「31號照原定計畫pyon?」

  「原定計畫吧。」

  「慢慢決定也可以pyon。」

  「沒關係……最難的已經做完了。」

  「剩下的也不簡單pyon。」

  「反正已經跟家裡說了會帶朋友來……而且我懷疑媽媽知道是你……」

  「小薰這麼厲害pyon?」

  「你再這樣亂叫,到時說溜嘴我真的會生氣。」

  「抱歉pyon……」

  「不過,一成前輩,謝謝。」戀人的嗓音,很穩定,是他處於良好狀態會有的語調。「沒有對我說那些都過去了。沒有叫我不要難過。也沒有說,那不是我的錯。」

  「最後一項我在心裡有想的。」

  「哈哈,我知道喔。」他輕輕笑著。「謝謝。最喜歡了。」

  「Pyon……」

  「哦,臉紅了臉紅了。」

  「……色狼pyon。」

  

  

-end-

 

 

想過很多深津さん到底該怎麼表現,雖然覺得哥挺合理的,但行文上不知為何就是看自己文章出現深津哥這幾個字不順眼(一成哥倒是順眼),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了

兩個人對彼此的稱呼,私設因為習慣跟感到自在,叫姓氏的場合比較多,叫名字的時候,就是有意識的在使用這個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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