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I've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一)

原創BL。CWT52發放的同婚祭品本內容釋出。

但內容跟台灣的同婚完全無關XD

致敏物標示:家內性侵、父子、超展開。






  手機震動,喬伊反射性瞄了一眼螢幕,心瞬間下沉,但他已經學會在這種時候面不改色──至少他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了,然而坐在對面的男孩顯然察覺到了什麼,眨著溫和的棕色眼睛問他:「怎麼了?」

  喬伊聳了聳肩,「我媽問我會不會回家吃晚餐。」他將手機螢幕朝下蓋住,太過熟練而不會試圖以微笑掩飾,那只會讓人一眼看出事情不對勁。

  「我猜猜看,她今晚要煮你最討厭的燉豆子。」艾許笑著說。喬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納悶是什麼出賣了他,讓艾許感覺到他的不開心。他不是第一次懷疑艾許懂得讀心,但現在的狀況,卻讓他很確定艾許不會讀心。

  「我才不討厭燉豆子。」喬伊說。

  「呃,拜託一下?」艾許挑起眉毛,攤開雙手示意喬伊看看自己的餐盤,那一大杓學校自助餐的燉豆子完全沒動。

  喬伊笑了起來,「是這裡的燉豆子太難吃。」

  「我覺得不錯啊。」艾許埋怨般咕噥。他的盤子乾淨得像是舔過。

  「那你拿去啊。」喬伊用叉子叉起一粒豆子,將餐盤往艾許的方向推了推。他將豆子放入嘴裡。

  真難吃,黏糊過鹹,還有罐頭豆子都有的藥水般的怪味。他吞嚥下去時懷疑自己會將那粒小小的豆子嘔出來,他的心一路沉進胃裡,如石頭般堅硬,塞滿了胃袋並且還在扭轉攪動,即使那是粒好吃的燉豆子,也沒有地方容得下。

  他看見艾許拿起湯匙舀他的豆子,開開心心地。突然間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胃了,取而代之是胸口發疼。很奇怪,從他第一次看見艾許時就有這種感覺,三個月後了依然絲毫未變。

  那種疼痛,就是你知道眼前的東西美好得自己不配擁有的那種感覺。

  艾許刮著盤底(沒教養的動作他做起來卻很可愛),一邊說:「但你會跟她說今天不回去吃吧?我們有約會啊。」

  「會啦,我等下回她訊息。」喬伊說,並決定要換個話題。


    ◎


  約會結束後回家的路上,喬伊讓自己盡情想艾許的事。他喜歡艾許看電影很專心,黑暗中牽著的手可以感覺到他在劇情緊張的時刻用力握緊。他注意到他隨著劇情高潮迭起的嘆息,知道他在何時偷擦眼睛。那是一部很傻的電影,但他們都很喜歡。

  他也喜歡艾許坐在副駕駛座上,亞麻黃色的頭髮在夜色與路燈下吹起翻騰。喬伊的車子太拉風,曾經他一點也不想駕駛這輛引人注目的敞篷跑車,但現在只要可以載艾許一程,即使是壓路機他也願意開。艾許坐在車上時就像條快活的黃金獵犬,光是存在就讓人心滿意足。

  艾許下車前他們交換了一個吻,不太長也不太短。艾許將額頭靠著他的,閉上眼睛享受這個狀態好幾秒,並說:「明天見。」

  「明天見。」喬伊喃喃對自己說,像是需要這幾個字提醒自己不要將油門猛踩到底。冷風吹在他的臉上,讓雙頰有些刺痛。他將車子停入了車庫,升起車頂鎖好,上樓到自己的房間。

  經過父親書房時他看見門沒掩上,燈亮著,父親坐在桌前,戴著他的閱讀用眼鏡正在工作,注意到他而抬起頭,視線交會。喬伊別開了眼神,匆匆走過。他進入臥室後關上門,從衣櫃中取出吊掛著的浴袍,走進浴室。

  他以熱水一點一點洗掉艾許留在他身上的溫暖,仔細清潔頭髮,搓洗每一寸肌膚,拆開浣腸劑的包裝,將尖細的塑膠管插進體內擠入藥劑,在馬桶上呆坐了一會。然後他將腸道灌洗了幾次,確認流出的水完全清澈,接著進行擴張,並且使用潤滑液。

  他甚至還掏了耳朵,刷洗指甲。他要非常非常乾淨,因為他是要去獻祭的。因為清洗得越徹底他就越不覺得是平常的自己。他也催吐了一番,讓皮囊盡可能地就只是皮囊,然後刷牙、使用漱口水除去味道。

  喬伊披上浴袍,他在洗澡之前沒有鎖上寢室的門,於是踏出浴室前探了下頭。父親不在這裡,他稍微放鬆了些。他可以等他,就像他小時候那樣,擔心受怕,但這幾年他不這麼做了。

  他往書房走去,並沒有刻意放輕腳步,甚至他有種放聲大喊讓所有人知道的衝動,尤其是母親──但他知道即使這麼做了她也不會聽到,她多半是服了安眠藥,陷入自願的昏迷之中。她醒著又能怎樣呢?喬伊說服自己憐憫她,但他發現自己無法不恨她,可能甚於父親也不一定。

  他想像自己打開母親那些橘色的塑膠瓶,吞下白色藥丸,它們甜美如糖果,印著工工整整的產品編號。

  喬伊走到書房門口,父親站在窗前,手中執著酒杯看著窗外若有所思,注意到他到來而微微轉頭,眼神相接。喬伊走過去,他感覺到自己踩著的室內拖鞋很柔軟蓬鬆,浴袍也是。像小兔子一樣。父親曾在過去的某個時刻這麼說過。那時喬伊想到的是至少自己不需要模仿動物的叫聲以附和他。

  父親伸手撫摸他深棕色帶捲的頭髮,這讓喬伊感覺自己像還是七歲一樣。事實上他快滿十七歲了。父親仍舊比他高大,喬伊猜想自己永遠不會在體格上超越他,畢竟母親相當嬌小,而他在外表上有很多地方都像母親。

  父親的藍色眼睛盯著他,像是帶著醉意,而有著殘酷的貪婪。但那實際上與酒精無關,那只是一點睡前酒,並且即使在最清醒的時候,父親也會拿這樣的眼神看他。

  喬伊很乖,抬起臉讓父親沿著臉頰往下觸摸。

  曾經他比任何同齡男孩都渴望早點長大,變得堅實粗糙,脫去幼體的性別模糊狀態,長出稜角,然後父親就會對他失去興趣,去找更年輕柔軟的男孩,或女孩,他不在乎。但這個願望正如他的絕大多數願望未被傾聽。

  他記得當父親輕咬他才剛長成的喉結時,他感受到很清晰的絕望,想到自己經歷這種事可能不是因為具備某種特質,而是因為他是他自己。而父親也是他自己,對嗎?

  父親的手將落在他鬢邊的鬈髮塞到耳後,然後又撩起蓋住那一帶的髮絲,看喬伊左耳後的一道疤。喬伊十三歲時用刀劃破了自己的臉,經過精心治療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左耳後那道淺色的、微微突起的疤痕是在那之後父親給他加上的。「這是為了給你個警惕,」父親說,拖動刀尖的動作緩慢又確實,「但同時也記住我不會因為這樣就不愛你。」語畢父親親吻了喬伊的額頭。那之後父親每次都會看他的疤,像是要檢查它還在不在。

  那疤會跟著他一輩子。

  和往常一下父親首先花了許多時間撫摸他,夾雜一些淺淺的親吻,像是在賞玩一般,或者是慢慢喝下餐前酒。但在某個時刻──即使已經有過這麼多次這麼多年,喬伊仍然不懂是什麼觸發了父親的下一個動作──他會粗暴地按住他,通常是從背後。喬伊被壓在父親的書桌上,頭髮滑下來蓋住他的一隻眼睛。父親書桌上的一切收拾得整整齊齊,就連平放的筆都完美地垂直於桌沿,只是現在被弄得凌亂。喬伊的臉頰壓在一疊文件上,太近了而看不清上面印著的鉛字,卻能感受到措辭的艱深與嚴謹,可能是某種資料,某項法案──政治家到底是作些什麼的啊?喬伊眨一下眼,睫毛掃過紙面。

  他抬起臀部,感覺到浴袍被掀起,男人插入他,喬伊甜膩地哀號了一聲,屁股被搧了一下,然後狠狠地被操著。

  這種時候喬伊通常會想著他的夢想,那夢想隨著年紀變換,從母親某天向他宣告父親消失了,到自己長得太大而不再引起父親興趣了,而最近他則想像著自己上了大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即使需要與父親見面也都是在餐廳裡共進昂貴而文明的一頓晚餐。

  他曉得某些方面而言,這些想法的幼稚程度其實並未隨著年齡減少。但他至少還能夠想。

  他呻吟著,時高時低,痛苦歡愉夾纏不清,但反正也沒人在意。他自己都不再在意了。在喬伊狀況最差的時期他曾讓自己相信這是一種疼愛一種親密,那的確好過很多,但現在的喬伊認為那只是顯示他連承認自己感受的力氣都沒有。小時候的他大多是覺得困惑與恐懼,稍大一些他才明白父親做的事是不可原諒。

  雖然他至今有時仍舊質疑這和其他的家長命令孩子掃灑庭院、擦洗碗盤有什麼不同,都是不情願的勞動。也許他現在所做的事也可以稱為家庭分工的一環:有人得成為父親的壓力出口,施展權力的對象,只是在這個家是由他負責,並以這種形式。

  喬伊被提著腰推上桌子,被掐得紅腫的臀部壓在那些會改變這個國家的法案上。父親扯著他的腿調整位置,喬伊抱住他的脖子,再被操一輪。他終究還是會被操得哭出來,因為,老天啊,他真恨這件事,並且在這個時候落淚似乎合情合理,也能讓父親心情愉快。

  父親吻他,深深地,粗魯地,舌頭伸進他嘴中。

  喬伊走回自己的房間時以袖口抹著淚痕,表情冷漠僵硬,彷彿無力牽起任何一根臉部肌肉。他又洗了一次澡,再換一件浴袍,抓起手機跳到床上,橫躺著,在沒開燈的房間傳訊息給艾許。艾許很快就回了,他微笑起來,身體弓成安心的姿勢,撥了電話,艾許接起來,喬伊說:「嘿。」

  「嘿。」艾許說。


    ◎


  喬伊一直找不到方式描述艾許最初為什麼引起他的注意,當然他長得挺好,有點慵懶的氣質也讓他顯得比同齡學生成熟,但喬伊知道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在他們正式交往之後喬伊將結論歸為一見鍾情,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

  當他向他分享這件事時,艾許說他也有相似的感受,「剛開學我就注意到你,然後想,我一定要追求你。」男孩笑著。

  喬伊發現對他而言,艾許的直率是如此尖銳而燙手,對喜歡一個男孩不抱任何遲疑,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任何恐懼。

  他猜想艾許就是個在普通的充滿愛的家庭會生長成的模樣,會連意識到都不需要地認為自己值得想追求的人事物。他成長過程接觸到的同齡孩子,有些像他一樣覺得自己不值得,另一些則認為是對方值得自己。像艾許這樣的少之又少,而且多半都會本能地避開喬伊,除了直覺,還因為他的名聲。

  這是另一個喬伊能舉出的、對艾許有好感的理由。絕大多數的人看到喬伊,首先看見他的姓氏,接著看見他的父親,最後則是媒體上的印象。知名政治家的問題兒子,未成年飲酒,肢體傷害同學,與老師起衝突,並且在惹上麻煩時總是搬出父親的名字。

  那些都是真的,就像他真的有一輛豔紅色的敞篷跑車,但那是在他十六歲生日時父親擅自送給他的,而不是很多人想像的因應驕縱兒子所要求。

  他可以想出很多喜歡艾許的理由,卻不明白艾許為什麼喜歡他。可能他還沒有相信艾許是喜歡他的。

  最開始時他看都不敢看艾許,但艾許在轉學來的第一天第一個中午,就端著午餐盤子走到他面前,用那輕輕柔柔不確定是來自哪裡的口音問能否坐他旁邊。

  喬伊想說不但艾許已經坐下來了。

  這個膚色白皙、頭髮蓬鬆、雀斑有些太多的男孩很不可思議,喬伊遇過不少能跟剛見面的人展開閒聊的人,不會造成反感的卻少之又少。喬伊認為自己的標準應該算得上嚴格,大多數人也認為他的父親具有這種特質,但喬伊很早就看得穿這類浮於表面的親切,以及精心造就的社交技巧。

  然而艾許就像是從沒被傷害過也永遠不會傷害別人一般,柔軟且溫暖。

  艾許第一次牽他的手時顯得很不經意,喬伊手心汗溼感到自己像條蛞蝓,艾許當然注意到了,卻只是對他笑笑,沒有握得更緊也沒有放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喬伊不再緊張得冒汗,然後艾許就知道自己能夠吻他了。

  喬伊原本預期這會很噁心,打算為了艾許忍耐,但出乎意料地不需要。他說不上和父親哪裡不一樣,或許是艾許不像是準備享用一道主菜那樣嚐他,而猶如一種天真的本能,以嘴唇接觸喜愛且無害的事物,如同將鼻尖埋入花朵,以臉頰磨蹭小狗。

  喬伊鬆了口氣,至少這一關是過了。他想肢體接觸總會在某個時刻變得難以忍受,牽手令人不安,但還不算太糟,畢竟他和父親不曾有過這樣的方式(也許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牽過他,就像大部分家長那樣,但是誰知道呢?他做其他大部分家長不會做的事時,他也算得上還是很小很小),但其他的、更帶有性意涵的,喬伊幾乎可以確信會很困難。

  如果他好好地請求,艾許會同意他們只進行精神上的交流嗎?也許會,因為艾許如此善良,但喬伊覺得自己不該對他這麼做。如果有誰是他該拒絕的,那也絕對不會是艾許。

  又或許艾許不會同意,鑑於他很善良,會無奈而傷心地離開,然後、然後……喬伊就只剩下自己與深淵。

  他不知道哪個機率大些,但他不想冒險。

  他可以忍耐啊。他一直都在忍耐。他最會忍耐了。

  就當作是交換與艾許一起肩並肩吃冰淇淋。很值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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