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並不是兩情相悅(八)end

深良。結局啦。

 

 


  起床格外困難的週一早晨,尤其身邊的人還睡得超香。同床以來宮城漸漸習慣在深津起床的時間醒來,不過這是週末比賽後的週一,多睡一點也是情有可原。

  雖說不打算弄醒他,深津還是忍不住親了一下宮城露在棉被外的頭頂,翻下床後,看見對方打著哈欠眼睛要睜不睜地看他。

  「要上班了?」宮城口齒不清地問。

  「嗯,你繼續睡。」

  像是聽從指令一般,宮城挪了一下身子,把棉被抱緊,閉上眼睛,嘴上卻一邊說:「昨天說的……還算數?」

  「當然算數。」

  「路上小心……」句尾的音節被睡眠給吞掉了。

  好可愛。為什麼他非得離開這麼可愛的東西去上班不可。他怎麼會以為自己有辦法跟這麼可愛的傢伙分手。

  開車走在與其他平日不同的路線,禮拜一是在父親身邊見習的日子。深津製藥的總公司,所在位置比他平時通勤的目川金融分部要離家遠些,因此禮拜一總是要更早一點起床。將車停入地下停車場,刷了通行證搭電梯上樓,他沒有直接到該去的樓層,而是在中途出了電梯。

  踏入邊間的寬闊辦公室,女性秘書看見他有些驚訝,但還是反射性站起身:「一成先生,有什麼事的話──」

  「我直接跟經理說。」看也不看秘書一眼,深津在她能阻擋之前,就逕自進到最裡頭的隔間,敲了敲沒有掩上的門。

  坐在放著名牌的辦公桌後的年輕女性,看上去沒有比她的秘書大多少歲,身材高挑手臂修長,黑得發亮的鮑柏短髮打理得無懈可擊,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性感厚實的嘴因為專注而微微抿著,聽見了敲門聲而抬起頭。一看就知道和深津一成有血緣關係的五官,加上里香只比他大幾個月,孩提時代經常被誤認為雙胞胎──現在也偶爾會有人暗自如此猜測。

  「怎麼突然跑來,阿一。」表姊里香以從小的稱呼叫他,到了現在這個年紀,總是嘲弄的意味多一些,「跟伯父吵架了、不想見到他?」

  「有好事要告訴小香。」深津面無表情地,同樣以兒時的稱呼回敬。里香那濃而平直,但細細修過的眉毛抬起。

  「我當然是歡迎好消息的,說吧。」她放下本來在細讀的文件,兩手十指交疊在桌上。

  「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事,我也不想讓妳的秘書聽到。」

  「那還真令人好奇,既然這樣,一起吃個晚餐吧。」她按了桌上電話的內線呼叫:「尻川,」

  「吃午餐吧,我不想太晚回家。」深津打斷她。里香輕輕咂了下嘴。

  「新婚期也太長了吧?那好吧,尻川,」她再次按住呼叫鈕,交派工作給秘書:「幫我訂中午的餐廳,要有包廂,兩個人。」

  里香的秘書為他們敲定席位的,是間漂亮的餐酒館,不是特別高級,也設有商業午餐菜單,不過離公司大樓近又有小包廂,里香顯然是常客,一踏入店員就以熟稔態度招呼,喊她「里香小姐」。

  一坐下來,里香就從皮包中拿出香菸與打火機點上,像是總算能喘一口氣般深深呼出白煙。比她早先一步到店裡的深津沒有說什麼,里香當然知道他是運動員,相當看重菸草的危害,但兩人都知道的另一件事,則是即使深津表示不滿,里香也不會改變她的行為。

  原本預期下午還要工作,應該不會喝酒,里香卻還是點了單杯的琴酒。深津並沒有隨她起舞,結束點餐後,里香以手指夾著香菸,瞇起眼看他。

  「伯父上午好像沒進公司啊。」

  「嗯,在外有行程,下午才進辦公室。」

  「一般這種狀況不是應該事先讓你知道、一起跑行程嗎,伯父也真是的。」里香吸了一口菸,接著在菸灰缸中將菸捻熄。「是為了什麼才讓你見習的啊。」

  「還會說這種下馬威般的話,小香真是沒意思。」

  「沒意思的是阿一吧!從上高中以來……不對,國中時就只顧著打球,不再跟我比了。沒意思。」里香又說了一次。

  「我從來沒想過跟妳比。」

  「就是這種地方!一直都超讓人火大的。」穿著俐落套裝、散發出幹練職業女性氛圍的里香,這一瞬間卻像個女學生般,戲劇性地以食指指著他。

  前菜上了湯,里香的則是沙拉。年輕得驚人的大公司部門經理,搖晃手中的叉子,說:「閒聊夠了,說正事吧。你要告訴我的好事是什麼?」

  「嗯。」深津看著桌子另一端的表姊,說:「小香想當深津家的繼承人嗎?」

  里香今天第二次在他面前抬了眉毛。

  「怎麼,你要讓給我啊?」

  「認真考慮中。」

  她將紫色的甘藍葉放進嘴中,嚼了嚼吞下。

  「又不是我們兩個可以決定的。」

  「真正重要的,只有祖母、我父親與母親的意見而已。父親本來就不看好我,母親由我來說服,至於祖母……應該只會催妳早點招贅吧。」

  雖然傳統上是由男性優先繼承,但在繁衍不易的重種家族中,單傳給女性也不是毫無前例。有男性人選卻由女性繼承的狀況,就非常罕見了。

  當然正式而言,繼承是深津的父親過世,或最少也是退休之後的事,但在那之前自然會將可能人選的資歷與能力列入考量,所以節子才堅持他要有相關的經歷。

  「而且,」深津黑色的眼睛,盯著另一對極為相似的黑眼睛,「小香本來就很想當吧,繼承人。」

  「是。」里香答得十分乾脆,從小她對於表達自己想要什麼就毫無障礙,「和你不一樣,我可是很樂意當深津家的人。」

  名義上,里香是叔叔配種得來的孩子,實際上卻是私生子──雖然對斑類來說,並不太在意孩子是不是婚姻關係內所生的,然而里香的生身父親(懷胎且出產的父親)瞞著叔叔使用了懷蟲,想靠孩子得到深津家的關照,最終只得到一筆配種的費用。這還是因為里香是重種蛇目才給的,深津家要這個孩子,卻不想和她的生身父親有任何關係。

  小時候里香也曾為了節子的偏心,以及家族中來自性別的差別待遇,對自己的生身父親心生嚮往,但在實際和對方見過一次面之後,似乎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

  「明明知道,居然還大費周章地問我。」

  「我要確定小香在這件事上和我同一陣線。」

  店員進入包廂,兩人都朝後靠了靠椅背,讓店員將主菜擺上桌。兩人吃的,都是帶血的牛排。

  「……伯母真可憐,被親生兒子這樣背叛。」

  「我只是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罷了。」

  里香笑了,「好有深津家風格的回答啊。不過有一點我很不滿意,我代替你繼承家業,對阿一來說是再方便不過的事,卻講得好像你施恩給我?應該是你要表示誠意吧。」

  里香也從來不畏於展現出蛇目的貪婪。這次換深津抬了抬眉毛,兩手抱胸。里香的笑容猶如蛇咧開嘴露出獠牙。

  「把你的小丈夫借給我睡幾次吧,不是據說很能生嗎?先前婚禮看過,人也滿可愛的。」

  深津盯著她的臉,威嚇的費洛蒙一下施放出來,里香也毫不退縮地壓回去,血緣相近又都是重種,拚了個不相上下。

  「說妳是開玩笑的。」深津沉聲道。

  里香一派輕鬆地擺擺手,率先停止散發費洛蒙。「好久沒看到這樣的阿一了。」她啜了一口隨餐上來的琴酒。

  「快說。」

  「開玩笑的啦。真是。那麼想獨占的話趕快先自己生幾個啊,就算體質特殊,還是個輕種吧,又拒絕不了你。」

  「不關妳的事。」

  里香看著他板起的臉,眨了眨眼,顯現出驚訝的神色,深津能感覺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你真的喜歡他耶。嚇一跳!我們家阿一戀愛了!」

  「閉嘴。」

  「啊,害羞了,好噁心。」像是馬上失去興致般,里香晃了晃酒杯,「嘛,是我本來就想要的東西,當然會踩定立場。只是你真的說服得了伯母嗎?」

  「畢竟她很疼愛我這個兒子。」

  「啊哈哈哈。」

  那天晚上下班後深津精神相當疲憊,本來禮拜一對他而言就是特別身心疲累的日子,遠勝於需要練球的時候。通常他週一結束見習後,都會去超市採買再回家,結婚後因為住處變更,常去的超市也跟著換了。停好車後還下起了雨,他撐了把黑傘往超市走。

  「深津前輩。」

  宮城站在超市門口等他,滿臉的笑容,一身剛從家裡出來的輕便打扮。深津快步走到他面前,在超市的雨棚下收起傘,順勢圈住宮城的腰,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咦?現在在外面!」宮城紅了臉。

  「進去嘣。」無視對方的抗議,深津牽起他的手。

  禮拜一下班後逛超市的習慣仍然維持,有時還會變得更加有趣。




  

  宮城身著白襯衫與材質筆挺的長褲,在家裡時他從來不會穿得這麼正式,就連外出時也很少,大概只有配合球隊的一些媒體活動時,才會連著西裝外套與領帶全套上陣吧。頭髮也整齊地梳了起來。他焦慮地望著門口,如同腳上打釘般站在原地,深津心想,好像隻已經聽見人聲,正等著對方進門的小狗。

  深津自己倒是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氣定神閒的。

  「是不是到一樓迎接比較好?」宮城忍不住問他。

  「不要這麼緊張。」

  「我只是擔心她會生氣。」

  「別擔心,她一定在生氣。」看見宮城垮了臉,深津忍不住微笑:「現在躲進房間裝作不在家還來得及。」

  「不要。說了我也一起。」

  「別那麼緊張。」深津又說了一次,拍拍自己的大腿,宮城噘著嘴,走過去,側坐上他的腿,深津環著他的腰。宮城平常不太穿這麼窄緊的褲子,圓翹的臀部被勾勒得格外明顯。

  「……我還以為一成前輩會更緊張一點。」

  「緊張是緊張……但也作了覺悟。」

  宮城低下頭,把腦袋靠在他胸口,確實能聽見有些快的心跳。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起來,宮城跳下深津的膝蓋,深津雖然也跟著起身,還是被宮城先一步開了門。

  「遠道而來辛苦了、」

  客套的招呼都才說了半句,深津節子就凌厲地朝他瞪了一眼。瞬間,宮城就像被誰從背上重壓一般,整個人趴跪在了地上,重種的支配力讓他背上冒出冷汗,犬的耳朵也因強烈的刺激而藏不住,並往後緊緊地貼在頭上,尾巴夾在了腿間。

  剛才那一眼,宮城看見了,果然節子也是重種蛇目,通體淺灰而又帶著紫色斑紋的蛇。

  小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母親,請別這樣。」深津擋在了宮城面前,也以費洛蒙和母親抗衡。宮城很難分辨這對他而言有沒有讓情況改善,兩個重種比拚力量,似乎更增加了他的壓力。

  作為運動員,宮城是一路和其他中間種與重種競爭過來的。比賽中釋放費洛蒙是被禁止的,但不乏在裁判不會察覺的程度下,於近身交手時小幅度使用的人,宮城還以為自己算是習於應付……

  「注意你對母親的態度。」節子說。

  「即使是母親大人也不能這樣對良田。」深津語氣溫和地說。「您不是來聽我解釋的嗎?」

  節子看著兒子的臉,勉為其難般撤去了費洛蒙。宮城站起身,以手背擦了擦積著生理性淚水的眼角。臭老太婆,根本是野蠻人,他恨恨地想,深津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安撫。

  穿著紫鼠色和服,黑髮挽成光亮整齊髮髻的節子環顧了一下四周,評論道:「收拾得還挺乾淨。」

  當然是因為她要來,特地打掃跟整理過了,房子現在是前所未有地整潔。先前在晚上來了電話,一接起來就是節子質問深津,為何告訴父親以後不進製藥公司見習了。原本以為是父親告知了母親,一問之下,卻是里香打的小報告,雖然深津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不方便用電話說,也有其他事想向母親報告,深津這樣回答。談到最後,節子決定直接到登門拜訪。

  三人坐在餐桌上,每人的面前擺放著一杯冰茶,下頭還墊了杯墊。平時在這張餐桌上,宮城都是和深津相對而坐,今天和深津坐在同一側面對著節子,有種日常風景變得異常的感受。節子斜斜瞥了宮城一眼,輕種犬神人想起剛剛的事,背脊微微發涼。

  「上週末、明明特地回家一趟找我談良田的事,回去馬上做出完全相反的舉止,實在非常令人困惑。」

  節子語氣平靜地說。這樣的她,和宮城印象中的──也就是婚前兩家相會時所見的──相似許多。

  「我改變了想法。」深津的雙手擱在桌上,手指交扣。

  「不再到深津製藥見習,是希望引退前能把時間都放在籃球上?」

  深津抿了抿嘴唇,其實這樣的描述,字面上而言並沒有錯。

  「我不打算在良田懷孕後就從籃球選手引退。接下來,在企業聯賽努力的同時,我也會尋求進入職業聯盟的機會。我想作為一名籃球選手奮鬥,直到身體能力不足以勝任為止。」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以後如果有孩子,不管是不是蛇目,我都會和良田一起照顧。」

  節子以難以言喻的眼神望著深津。兩個人的情緒都不怎麼外顯,宮城覺得他能讀懂深津,卻讀不懂節子。但或許只是因為,他知道更多關於深津的事。

  「這和你約定過的不一樣。」

  「我知道。」

  「自己答應過的事,卻不願意遵守嗎?」

  「沒錯。」深津交扣的手指收得緊緊的,宮城悄悄在桌面下將手放上他的大腿摩挲,「……那時我只是個高中生,面對的是我的家人。」

  「你到上週末都還是高中生嗎?」

  「就是因為意識到已經不是了……才決定掌握自己的人生。我有權決定要跟哪個球團簽約、做什麼樣的工作、和誰一起生活、我的孩子要由誰照顧、接受什麼樣的教育。」

  「你以為所謂的大人,就是隨心所欲嗎?」節子的聲音帶上一絲沙啞。深津垂下眼睛。

  「我當然知道不是這樣。就像過去幾年來,已經是大人的我,也還是因為知道母親的期望,所以作著妥協。但也有一些事情,我不願意再妥協了。」

  相較於深津的父親與叔叔,節子在五官上和深津不是那麼相似,然而抿嘴的表情卻是一模一樣。

  「你可知道我在你身上寄託了多少……」雖然態度仍保持著平靜,她的嗓音卻掩不住苦澀。

  「我很清楚,我走在正軌上才能證明您的犧牲與痛苦是值得的。然而,媽媽,」深津抬起臉迎上母親的目光,「其實我不相信那是值得的。我不相信有什麼值得做著違反自己意願的事,還因此和重要的人漸行漸遠。」

  有那麼一瞬間,節子以驚慌的眼神瞄了一下宮城的臉,而也僅在那一瞬間,她就從宮城的樣子看出了他已經知情。里香名義上是深津家小兒子家外配種來的孩子,實際上是私生子;而一成名義上是長子與妻的孩子,實際上是家內配種的孩子,血緣上的父親是一成的叔叔。

  一成名義上的父親,不曾讓婚前的配種對象懷孕,以重種之間性交的前提來說,這並不罕見。然而結婚後依然遲遲沒有喜訊,就由家族內長輩主導,讓節子和雖然沒有帶回蛇目的孩子、至少配種對象有成功懷孕過的小叔,進行家內配種。這在重種名門中,同樣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卻不表示,這不會傷害牽扯其中的人。

  第一次從其他親戚那裡聽說,自己的父母是戀愛結婚的時候,一成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忍受著屈辱與丈夫的遷怒懷上了身孕,卻在幾個月後莫名冒出里香這個孩子,好在是個女孩──她的孩子才是純純正正的深津家繼承人,否則她是為了什麼經歷這一切?

  從很年幼的時候,深津一成就知道,母親為他付出了很多……年紀漸長,才真正理解其中的重量。

  節子的臉染上一層薄紅,既是因為羞恥也是因為憤怒,宮城還以為自己又要被壓得趴在桌上,但節子開口的時候,最強烈的情緒卻是悲傷。

  「不值得……你明明是不願意,卻說那不值得……」

  「我確實是不願意。我和父親不一樣,會盡所能守護我的伴侶,無論是身體或是心。」

  節子放在桌面的手掌小幅度揚起,但最終只是微微顫抖著,握住了盛裝著冰茶、外頭結起水珠的玻璃杯,而又放開。

  一隻暖褐色、掌心溫熱乾燥的手越過桌面握住節子的手,她吃驚地抽回。那個她親自挑選、現在看來卻像是個錯誤的兒子的結婚對象,似乎也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

  「抱歉,不知不覺……」宮城囁嚅道。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幼時烙在宮城心上的,悲傷母親的神情。對他而言理應是個可惡的女人──在剛剛那個瞬間,卻忍不住寄予了同情。如果自己也被迫經歷同樣的事情……應該也會變得可惡起來。

  節子盯著他,這讓宮城感到頭皮發麻。

  「對我而言,你和你的父親一模一樣,」她對深津說,「在重要的時刻都沒有選擇站在我這邊。」

  宮城看著深津的側臉,深津緊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節子起身離席,還規矩地將椅子推回靠桌,深津仍是一動也不動,宮城趕緊起了身,送節子出門。

  「那個,」在門前,他忍不住對節子說,「一成前輩選擇想要的人生,並沒有對不起您。」

  節子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平常是這樣叫他的啊。」接著她整了整手上拿著的隨身小包,站姿雅致地對宮城說:「剛才很抱歉,良田君,無論如何不該對輕種做那種事。」

  雖然用詞微妙,但怎麼都沒想到對方會道歉,宮城一下子愣住了,支支吾吾地回應:「哦……那個沒關係啦……」

  「你跟一成就好好加油吧。」拋下這句話,節子便離開了。

  這是威脅嗎?宮城陷入混亂,深津從後頭環住他的腰,將臉靠在他後腦,宮城才注意到對方已經站在身邊,節子剛才那句話同時也是說給兒子聽的。

  「還好嗎?」他輕握深津環在他腰間的手,「這樣算是……談成了嗎?她最後那樣說……會再找我們或我家人的麻煩嗎……」

  「良田,涉及繁衍的事全家族都會一起協助,但非我成為繼承人不可的,就只有我母親一人嘣。所以她的反應才會那麼大,沒有我的配合,加上里香早就證明自己在經營上的能力,一旦積極爭取,她的立場是不可能站穩的。」

  「欸……」雖然知道深津家的運作方式和自己的家庭天差地遠,聽到對方以如此冷酷的方式描述自己的母親,宮城果然還是感到難以適應,忍不住皺起眉頭。

  「呼。」深津忍不住輕笑一聲。所以才說宮城不要當深津家的人比較好,看看他就連對節子都這麼心軟。

  「但是你還好嗎?」宮城又問了一次,這回他把手往後伸,摸到深津涼涼的耳朵,「她說了很重的話。」

  「她說的也沒有錯。我原本就有覺悟會傷害到她。」

  「但心裡還是會不好受吧,畢竟是自己的媽媽。」

  深津的手臂略為收緊,抱在懷裡剛好的尺寸、比自己高上很多的體溫、充滿彈性的肌肉、好聞的香水氣味。然後、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浮躁又囂張,實際上心思很柔軟纖細,有一分他並不總是習慣感受到的善良。

  「良田還是擔心其他的事情嘣。」他親了宮城的臉頰,身體的重量往他身上壓,「好不容易有機會從這個不情願的婚姻裡解脫,卻沒把握住,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一輩子都逃不掉了嘣。」

  「怎麼辦呢……誰叫我喜歡上你了。」宮城說,卻看見深津紅了臉,不禁笑起來:「怎麼不說話?難道一成前輩不喜歡我?」

  「喜歡……」他聲如蚊蚋,好像這輩子還沒說過這麼困難的話,接著才以稍稍正常的音量說:「超級喜歡。」



-end-

 

總算完結了,感謝各位一路相伴。後期好像該把標題改成《長孫的媳婦》。

本子內會收一篇後日談,不過沒有育兒相關的部分,如果之後有把同宇宙的另一CP部分寫完,可能有機會提提生了幾個這類的話題,到時再說吧!讓深良屬於彼此我已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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