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人的提前退休計畫(七)
伊萊坐在下榻處的爛床上,盤著腿,雙眼半閉,將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六秒吸氣,六秒吐氣,停一秒,接著再次六秒吸氣。那是他從小學到的,對付緊張的辦法。然而這回效果很有限,就像他出發去宰他第一隻獵物之前。
可能還更糟,因為這次他是自己一人。以前無論如何,米凱爾都在,他們調節著呼吸等待獵物出現時,伊萊能聽到米凱爾的心跳跟自己一樣快。
但米凱爾從來不會缺席太久,伊萊聽出門後那輕微的貓步,一般是聽不見的,只是他很專心,也很熟悉,並且在等待,等米凱爾來。米凱爾進門時表情很僵硬,毫無笑容,綠色的眼睛好像忘了怎麼眨動。那模樣很嚇人,雖然實際上是緊張。伊萊感到比面對任何難纏的魔獸時,都還要如臨大敵。
或者更誠實地說,是恐懼。
米凱爾走得越近,那恐懼就越銳利。
他的搭檔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伊萊不合時宜地想著他有多俊美,也許是他的意識在逃避現狀,他看著搭檔雕塑般的五官,像是上漆的木器一般溫潤的小麥色皮膚,黑髮光澤豐盈。
不像他自己一頭過度曝曬的粗糙金髮,鼻子上爬滿雀斑,平淡而又孩子氣的面孔,與米凱爾站在一起更是令人過目即忘。
也因此米凱爾此刻眼中的執著與興奮,更令他無從理解。
「米凱……」
「你答應我了。」
他話都還沒說半句,米凱爾就感覺到他想說的是什麼,於是匆忙地、帶著指責地打斷了。
「你答應我要試的。要給我機會。你親口說的。」
伊萊想他應該沒說過「給機會」這種話,但他確實答應過試試看。
「……我該怎麼做?」
「你只要坐著,然後,讓我碰你……」
米凱爾的膝蓋壓上了床,距離早已太近,伊萊沒辦法看他,別過臉望著自己手掌在破舊床單上壓出的凹陷。米凱爾那粗糙帶繭的手撫摸他的脖頸,探入衣內。伊萊感覺到自己在發抖。米凱爾也是,但似乎是出於不同的理由。
「等一下、米凱、」
他的搭檔像是沒聽到,即使獵魔人的聽力可以輕易捕捉到另一個樓層的動靜。
「我說了停下!」伊萊大吼,捏住米凱爾的喉嚨,把他推開。米凱爾用力扳開他的手,瞪著他,很生氣。論力氣他倆勢均力敵,但米凱爾的怒氣讓他害怕。
「你答應要試。」米凱爾沙啞地說。
「我試了,行不通。」
「你試個屁?我什麼都還沒……」
「行不通,米凱爾。我不想。我沒辦法。」
有那麼一瞬間伊萊以為米凱爾要傷害他,但接著米凱爾那難過的表情,讓伊萊感到是自己傷害了他。也許……也許他是該再多忍耐一下,也許最終會變得感覺不錯。
然而他知道不會的,他的胸口填塞了很多情緒,唯一不包含的是快樂。
「對不起。」他說。
伊萊睜開眼睛,所處之地並沒有任何光源,但這不妨礙他看清楚四周。那是一間狹小的房間,伊萊撐開雙手就能碰到兩邊牆壁,深度則較長,但也只要數步便能走到門口。房門目測為金屬材質、在眼睛高度開了個活動式的監視口,下方則有同樣為活動式的較大開口,大概是遞送食物用的。
他並非躺在床上,而是鋪在地上的薄弱床單與充填不足的枕頭。原本的衣服不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寬大的長袖白袍,沒有內褲。
明顯是個囚房,天花板很高,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開了個小小的、設有欄柵的換氣窗。伊萊維持躺姿好一會,他的頭還有點暈,神父用的不知什麼藥劑,感覺近乎毒了,希望不會留下什麼奇怪的後遺症。
然後他意識到脖子上套著的金屬項圈。伸手碰了碰,憤怒的情緒這才有些遲到地湧了上來。
那是聖職者稱之為「銀鎖」的東西,實際上並非銀所打造,而是因為這種貴金屬自古以來有剋制邪惡之物的意象,便將表面鍍成銀色,並以此命名。確實的製作方式與原理是機密,總體而言是透過了某種技術,能夠阻斷束縛對象的魔力流動。
當然最初是為了捕捉魔族所設計的,但顯然也能用在各種對象上,例如獵魔人。
只有教廷在使用這種東西。獵魔人的工作原則上都是提頭換錢,不需要把魔族或魔獸關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
伊萊撐起自已,一手不甘心地扯著頸環,那東西很牢固,顯然不是用蠻力可以破壞的。他有些踉蹌地走到門口,握緊拳頭砰砰砰地敲了幾下。
「西奧羅!」他喊著,「我要宰了你!」
他聽見外頭的人走到門前,接著監視口的遮蓋往右滑開,出現一雙眼睛,看不見全臉,但伊萊知道那不是西奧羅神父。
「你醒了啊。」
毫無起伏的語調,那是菲列爾.馮。即使不聽聲音,伊萊也不會認錯那雙淺藍色的眼睛。
「把我抓回來是你的主意?」伊萊像條感受到威脅的動物露齒道。
「不是,西奧羅沒說嗎?他們擔心你呢。我也不想傷及無辜。」
伊萊痛恨這樣無法看清對方表情的談話。菲列爾的說話方式還是那樣有些漫不經心,好像思緒仍在自己的世界飄盪。他的視線雖然對著伊萊,但伊萊感覺到他並不真正在看自己。
「傷及無辜?給我解釋清楚。」
「嗯?我要攻擊那棟宅邸,到時如果你也在那裡可不太妙吧?」年輕男子以理所當然的口吻這麼說。
「事前給個提醒不就得了嗎,先生?」
菲列爾狀似無奈地以鼻子哼了下,彷彿受不了這無趣的掩飾。
「你的口袋裡放著個搖鈴……那是莉絲洛特的吧?」
伊萊感到胃裡一緊。
「他讓你在那裡過夜了?上床了?住下了?我並不意外,你的長相完全達到他的標準。而你,原本就喜歡男人不是嗎?即使那個只不過是看起來像男人。」
「……我不是。」伊萊嗓音低啞。
「哦,所以你們沒上床?或者你的意思是,魔族就如傳聞一樣,魅功了得,對男人沒興趣的你也招架不了?」
「你是為了問我這些可悲的問題,特地守在牢房外的嗎?」
「你太抬舉自己了,我只是在等人而已,」他眨了眨眼睛,淡藍色的眼瞳毫無生氣,像是玻璃製品般,「你覺得莉絲洛特到這裡會花上多少時間?」
「什麼──?」
伊萊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在戴爾姆斯邸渡過數年時光的菲列爾,自然比他還要清楚搖鈴的作用。「誰會那麼傻,被一個鈴鐺騙到教廷的地盤上來?」
「如果是其他的僕役還不一定,但莉絲洛特多半是會來的吧。」菲列爾若有所思,「而且,這裡名義上和教廷無關,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在教堂裡面?並不是唷。莉絲洛特可能正暗自抱怨你太會使喚人,但仍然乖乖地正在趕來這裡的路上吧。」
「你想對她做什麼?」伊萊咬著牙。
「好久沒看到她了。大概還是老樣子吧。對了,我差點忘了問,雷蒙老師把我破壞的人偶全修好了繼續使用嗎?」
菲列爾答非所問,就像完全沒聽見伊萊說的話,也沒感覺到他的怒意。
「你到底把她叫來這裡做什麼!」伊萊猛力拍上金屬製的門,發出了巨大聲響。
「我猜是全部修好了吧。他一定會這麼做的。畢竟每一個都是他心愛的孩子。」門後的男子自問自答。
根本無法溝通。和上一次會面的狀況類似,菲列爾對周遭發生的事情似乎漠不關心,只挑選自己想回應的事物作出反應,彷彿他的心裡正建著一座城,工程太過浩大而無暇顧及其他,只能抽空給予最低限度的注意。
前面看似有往有來的對話,不過是因為伊萊正好站在城的範圍之內,是他所關注的地方。
「……你知道嗎?在教廷眼中你也是異端,遲早他們也要收拾你。」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伊萊只能作出精神勝利般的攻擊。
淡藍色的眼珠轉動,望著上方,「當然、當然。我雖然是個人類,但也在製作危險的人偶,跟魔族過從甚密,犯下雞姦罪,他們一定很想把我架上火刑臺。」他答得輕描淡寫,「但那都是在我殺死雷蒙老師之後的事了。」
「雷蒙也想殺你。」獵魔人忍不住道。
第一次,菲列爾顯得吃驚,迅速眨動他的雙眼。
「這樣啊……」
如果不是伊萊弄錯了,那就是他的聲音正因喜悅而顫抖。
伊萊幾乎想重拾年少時的粗野習慣,狠狠朝他臉上吐一口痰。
也許真能做到,畢竟菲列爾站得離監視口並不遠。但就在伊萊付諸行動前,他聽見輕巧的腳步聲,屬於某個過於耿直的人偶少女。
該出聲警告她嗎?但即使大吼這是陷阱,莉絲洛特多半也不會就這麼乖乖掉頭,一旦她看見了菲列爾.馮──
在伊萊初次踏入戴爾姆斯宅邸範圍時,就首先招呼他的迷你砲聲隆隆響起。
然而監視口前的菲列爾仍站在那,丟給伊萊一個「我就說吧」的眼神,關上監視口,阻斷伊萊對牢房外空間的最後一點視覺情報。
將監視口金屬蓋上的卡楯扣好,菲列爾慢條斯理地轉身,攤開雙手:
「真高興看見妳,莉絲洛特。」
他所在之處是一個巨大空曠的空間,一側是成排的牢門,另外一邊則只擺了套粗製濫造的鐵椅與鐵桌。在靠近天花板的高度開了幾扇小小的氣窗,除此以外只剩下灰色的水泥牆壁。
人偶女僕站在入口處,她抱著一挺不像是那細瘦的雙臂能夠承載的迷你砲,才剛擊發過而還冒著硝煙。停止攻擊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傷不到菲列爾分毫。
在穿著黑衣的人偶師弟子與莉絲洛特之間,站著十個外型如出一轍的人偶,全都面無表情。白色的瞳孔,灰色的皮膚,沒有毛髮也沒有衣物,缺乏任何性徵,體態同樣非男非女,但對稱的臉孔和勻稱的體型,又不恰當地呈現出某種詭異的美感,彷彿每一根線條每一個角度,都精算得恰到好處,無法增減。
它們舉著右手,將手掌朝向莉絲洛特,憑藉這動作似乎架起了某種看不見的盾牌,莉絲洛特瞬間擊出的數百發子彈全都被擋下,落在地上。
「為、為什麼你在這裡?」莉絲洛特因為太過驚訝,提出質問時有些結巴。先攻擊再發問,莉絲洛特果然還是以前那個莉絲洛特,菲列爾感到有些懷念。
「機會難得嘛。妳還是搭配那個小狗搖鈴啊。」
「那個獵魔人呢?」莉絲洛特目光掃視一圈,沒有看到伊萊的身影。
「妳們應該更注意自己邀進門的對象。」
「他把我的搖鈴給你?」少女皺起眉頭。
「別聽他的,莉絲洛特!」伊萊在門內大吼。
菲列爾撥弄了一下掉到額前蓋住眼睛的紅髮。他抬起手時莉絲洛特不禁抓緊了手上的武器,以為他打算發動攻擊。女僕的姿勢顯得越來越緊繃了。
「嗯,那傢伙是教廷派出去的斥侯──還是該說臥底?」
「……我不相信你。」少女示威般稍稍抬高迷你砲。
「那就相信證據吧。」菲列爾的右手一抖,某個閃亮的東西垂了下來,他舉高到眼前,讓莉絲洛特看清楚,那是伊萊曾經展示給雷蒙看的、據說裝有搭檔靈魂的鍊墜。
「從一開始為了復活搭檔所以需要人偶就是謊言,這東西是教廷給他的演出道具,裡面誰的靈魂也沒有。」
他把玩著那條項鍊,將鍊墜放到左手掌心,而又以兩手的食指與大拇指捏起項鍊,如同要套到脖子上般,鍊墜唰地落下,金屬鍊形成一個倒三角形。明明只是普通的動作,他那陰冷的眼神,卻令人聯想到絞繩圈。
「妳應該沒有看過抽出的靈魂,無從分辨真假,那就帶回去給老師吧,他想必能夠檢查出這是不是真品。」
菲列爾從鍊子形成的圈內、越過他作為護衛的成排人偶,看著莉絲洛特。
「可以啊。」她的聲音格外清晰,迴盪在空間之中,「連著你的腦袋一起。」
被拋下的迷你砲還沒落到地上,人偶女僕就從裙底下抽出了一把幾乎等同於她身長的巨大槍械。她以雙手握住、抵在肩上,單膝著地,瞄準鏡從她臉旁垂下的黑髮中翻了出來,自動安置到她的右眼前,鏡片上的光點匯集,顯示出必要的資訊。
不過,這種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與計算,而她的長處也從來不在準確度。莉絲洛特迅速且單純地,以最大火力進行攻擊。黑色的槍械閃爍藍色的流光,幾乎不須任何儲能時間,砲口發出強烈的白光,巨大的能量瞬間擊發,高熱蒸乾了空氣中所有的水分。
「唉。」
菲列爾在嘆氣。他的人偶不須指令就自行動了起來,「妳知道自己單兵作戰是沒有任何優勢的。」
灰色的人偶眨眼間就排成了三角隊形,尖端直指莉絲洛特,把主人保護在身後。它們的雙臂舉到胸前交叉,藉此打開了更強力的壁障,將衝擊往兩旁分散。但即使是如此,莉絲洛特以最大功率輸出的攻擊仍然成功作出了傷害,站在最前面的人偶被燒成了焦炭,然後是第二排的人偶倒下、第三排的人偶嚴重受損。
然而第四排的人偶成功擋下了所有的攻擊,菲列爾毫髮未傷。
「老師也幫妳做了點升級啊。」他以手指擦過嘴唇。
莉絲洛特咬牙,打算進行第二次攻擊,但此時排列在左右兩端的人偶竄出,動作一致地躍向她。它們五指併攏成手刀狀,掌緣變化成鋒利的長刀,朝莉絲洛特砍來。
人偶女僕急忙閃躲,腳跟用力一蹬、從跪姿站起並往後跳躍,但她太過執著於保有以手上武器再次攻擊的機會,而不願放棄那沉重的槍械,畢竟拖慢了她的速度。
灰色人偶手臂變化成的利刃砍進她兩邊的肩膀,莉絲洛特發出疼痛的尖叫。兩個人偶機械式地同時轉動刀刃,將女僕肩上的傷口撐大、加深,她窄小的肩膀嘎吱嘎吱地裂開,最終,莉絲洛特包裹在黑色長袖內的兩隻手臂,連同緊握住的武器掉了下來。
少女跪在地上,垂著頭,破裂的外皮下露出了骨架與其他零件,乳白色的循環液流下來,滴上了灰色地面。
菲列爾面前的人偶讓開,它們的造主走到莉絲洛特面前,將銀色的項鍊掛到女孩的脖子上,散發藍光的水晶小瓶懸在她的胸前。
「今天就把這個帶回去吧。至於我的腦袋會下次親送到府的。」
說著,他摸了摸莉絲洛特的頭。
莉絲洛特抬起臉,狠狠瞪著面前的男人。菲列爾沒理會,轉過了身,毫不在意地將背後暴露在滿懷恨意的人偶女僕面前,看來有僅存的四具人偶,他便有恃無恐。
少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少了雙臂,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做得十分吃力,像是隨時會失去平衡。
莉絲洛特張開嘴,裡面探出了伸縮的槍管,迅速擊發,同時一具灰色人偶揮拳擊向她的喉嚨,打偏彈道。小女僕發出被嗆住般的聲音,灰色的手指抓住她的頸子,將她舉了起來。她的雙腿在空中蹬著。
「別做傻事,妳在這裡損壞的話,誰來把今天的事告訴老師?」菲列爾微微側過身說道。
那些灰色的人偶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莉絲洛特臉上滿是不甘心,卻別無選擇。抓著她的人偶將她摔在地上,她躺在自己的循環液中,花了比剛才更多的時間,還一度被循環液滑倒,才從地上站起。
淡藍色的鍊墜在她胸前搖晃,莉絲洛特踩著同樣不穩的腳步狼狽撤退。透明的眼淚從她眼中不斷滑下,但少女沒有發出哭泣聲。
菲列爾走到伊萊的牢門前。雖然沒有看到經過,門內的獵魔人憑藉聲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著脖子上套著的銀鎖,他什麼也不能做。
「你叫莉絲洛特來,只是為了揭穿我嗎?」
菲列爾這次沒有打開監視口,但伊萊知道他就站在那,心跳聲與呼吸都很平靜。
「我也是會忌妒的。」菲列爾道。
這是他來到牢房的理由之一。來見一見這個雷蒙最近所中意的人類。
伊萊將背靠在牆上,坐了下來,像頭被困住的野獸般筋疲力竭。
「而且能和別人談論戴爾姆斯,讓你覺得愉快吧。」伊萊看著牢房慘白的內裝,注意到面對的牆上有著細小的裂縫。如果給他一把湯匙,也許挖個十年可以出去。
菲列爾這次沉默了一下,沒有即刻接話。伊萊也不在乎,繼續說了下去。
「不是嗎?你根本懶得向教廷解釋自己和戴爾姆斯之間發生的事,因為你知道他們不在乎,而且對你的老師有很深的偏見。雖然你的目的是殺了他,為此決定借助教廷的力量,卻還是不想聽見他們以輕蔑的口吻去詮釋你們的過往。」
「你不懂我在老師身邊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第一次, 菲列爾的情緒有了波動。
「你不過是因為得不到注意而在吵鬧而已。」
伊萊冷淡以對。
門外的人偶師弟子輕輕笑了一下,「好像真的是這樣沒錯。」
「然後呢?教廷打算拿我怎麼樣?」
雖然伊萊看不見,但菲列爾聳了聳肩。「可能想把你關到我殺死雷蒙老師之後吧。去問西奧羅。」
「混帳……」如果教廷想把他滅口,或許還輕鬆一點。
不,也許某些人的確有這打算吧,但這起計畫是米凱爾血緣上的父親所主導的,說不定他真的存著與兒子和好的心思,讓熟知內情的西奧羅作為聯絡人也可能是出於這個考量。
但都去死吧,誰在乎,米凱爾不在乎,他更不會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計畫被教廷和菲列爾聯手打亂了。
「不會太久的。」菲列爾看來誤解了伊萊的咒罵。
「你要動手了?」
「嗯……後天就是滿月了啊。」他自言自語。伊萊不明白月亮和這有什麼關係,但他想即使問了菲列爾大概也沒打算回答他。
「你已經夠瘋的,等到滿月還得了。」不如逞逞口舌之快。
「我沒瘋。」對方作出了簡短直白,反而更不像正常人的回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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