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面癱、純情派(下)

 灌籃高手衍生。深良,全年齡。

 

 



  「深津,」讓隊長在練習結束時先來找他的堂本,跟深津兩人立在體育館的角落,罕見地在學生面前露出困擾的表情,清了清嗓。

  「舍監老師請我來跟你說,最近電話的使用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而且還是長途。」

  宿舍的公用電話雖然不需要投幣或插卡,但貼有公告禁止長時間占用,默認是通知、聯絡用的,擺設位置也人來人往,基本上沒有人用來聊天。

  深津身為隊長,在各方面多少受通融,只是最近經常在熄燈前講上快半小時的電話,尤其長途的電話費太可觀……學校方面無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了解pyon……抱歉pyon……」

  深津垂頭喪氣回到宿舍。不是刻意要講長電話的,長途電話很貴他也明白,只是跟宮城聊天,比預期的還要有趣。作為湘北二年級唯一的先發,接任隊長不算讓人驚訝,一開始宮城還以洋洋得意的語氣告訴他這件事,但聊個兩句又很快說出了真心話,問他在帶隊方面的心得。

  「那種事不應該去問你們上任隊長pyon?」深津說。畢竟學校管理方式不同,隊員組成也不同,他不確定自己的建議適不適用。山王可沒有那種一邊吵架一邊合作的血氣方剛一年級。

  「聽取各方意見啊!」一方面是赤木老大退休,成了忙碌的考生,宮城不會拿球隊的事情去煩他,再者,赤木的性格與他不同,就算目前部員組成相同,也無法完全通用。「而且,山王隊長的帶隊經驗,無論如何都想聽聽看吧?」

  每次聽見宮城說這樣的話,深津都忍不住有點害羞,慶幸著講電話對方看不到。

  「粗略來說,以實力服人很重要pyon。」

  「嗚啊,馬上就是這種正論……」

  「所以宮城一定沒問題pyon。」

  那邊沒有立刻接話,過了幾秒才聽見宮城的聲音:「那當然啦!」

  意外地是不習慣被稱讚的類型啊。

  像這樣一點一點地,認識球場以外的宮城,真的很有趣,讓人欲罷不能。明明總是在發現預期外的事情,卻不會有失望的感受,反而更加饒富興味。所以,即使知道不該打太長的電話,即使很清楚籃球部的所有人都會注意到自己的行為,還是忍不住,三天兩頭就在晚上的自由時間,撥打那支在他手腕上殘留了好幾天的號碼。

  以後這種樂趣沒有了嗎?也沒有那個立場要求宮城撥給他……

  「哦?深津回來了啊,一起去食堂吧?」一回宿舍就看到河田,身後跟著美紀男。

  「河田……」深津弓著背,抬臉看他,「讓我摸胸部pyon……」

  「一見面就性騷擾怎麼回事啊。」

  雖然這麼說,深津抱了上來、把臉埋在他胸前時,河田也沒推開他。美紀男也相當習慣練習時很嚴肅的隊長,在哥哥面前判若兩人。

  「被五郎訓了?」

  「講電話的事被警告了pyon……」說著,深津臉蹭著河田的胸肌,深吸了一口氣。

  河田逕自往食堂走,深津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被他推著滑動。

  「那是當然的吧,應該說老師們已經縱容你很久了吧。」河田停頓了一下,「不談電話費,你也注意一下一二年級的觀感好不好。」

  「反正我冬天就引退了pyon。」

  「那就是還在當隊長!然後抱夠沒!」總算抗議這點了,深津抬起頭,放開了河田,走在他旁邊,仍是一臉的委屈。

  「我需要安慰pyon。宮城的供給被切斷了pyon。」

  「你確定對方沒覺得被你騷擾嗎……」真虧這傢伙能大言不慚的。

  「沒有pyon!」

  「好啦別大叫還破音,真恐怖。」河田想了一下,「不然就寫信吧?雖然比較慢,但便宜很多,還可以重複讀。」

  「可以重複攝取的宮城……」深津的眼睛亮了,「河田是天才pyon。」

  「……人家應該是不知道你這麼噁心吧。」

  「好過分pyon。」

  河田哼了一聲,心下是覺得有點好笑。深津就是這樣,不時會迷上什麼東西,高一的時候也莫名對河田產生極大興趣,他當時還想說是不是看自己個子小好玩,而感到不太爽,後來理解了深津只是個怪人……現在也還是怪人就是了。

  當晚,深津在離熄燈時間更近的時候撥了電話,以免自己忍不住講太長。提到電話費太高而被警告的事,話筒另一端的宮城笑出了聲音。

  「我還想,是你零用錢很多,還是山王對隊長那麼好。」

  「有意識到的話,至少也提議偶爾換你打過來pyon。」

  「才不要哩,我要把寶礦力的分講回來。」

  當然金額早就超過了,深津讀出這是不說明原因的拒絕。

  「那為了讓寶礦力撐久一點,要不要跟我通信pyon。」

  「欸,寫信啊。」

  「……很彆扭pyon?」

  「是不會啦。只是以後就不講電話了嗎?」

  站在公用電話前,拿著話筒的深津閉上眼睛,安靜地深吸一口氣。為什麼這麼可愛,這種像是擔心以後不會再聽到彼此聲音的問法。

  「喂?」

  「電話還是會打的pyon,只是頻率比較少,也沒辦法像之前講那麼久pyon。」

  「好……」宮城的聲音微微拖長,接著又說:「但我還是可以打給你吧。」

  深津又閉上了眼睛:「當然pyon。不過地址一樣要給我pyon。」



  

  就像第一通電話是深津打的,第一封信也是深津寄出的,剛下筆的時候單純從電話聊天的內容延伸,寫著寫著,意識到信與電話終究不同,不會得到即時的回應,有很多空間表達自己的想法。然而卻也不是那麼隨心所欲的事情,仍舊是不免想像著對方收到時作何感想。

  有些句子寫了又劃掉,除了覺得不合適,也有寫出來感覺跟腦袋想表達的不一樣的時候。第一封信花了他許多時間,謄寫時又感到難為情,乾脆揉掉重新來過。

  最要命的,還是寫信的時候只能想著對方的事,單方面地,沒有任何東西阻止自己在腦海中,描繪出某種可能不盡然符合現實的形象。

  第一封信拖拖拉拉地寄出後當天,宮城恰巧打電話到他的宿舍來。當下正纏著松本玩的深津,被叫去接電話時瞬間變了個人,就像繩子突然拉緊一樣。

  「真有趣。」一之倉給出了這樣的評語。

  電話並沒有說得很久,深津回到交誼廳後,令其他人意外的是顯得很失落,異常老實地抱膝坐在牆邊。相熟的幾個三年級先發成員互相瞄來瞄去,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開口詢問──不會是被甩了吧?

  「野邊邊……」深津突然說話,正在吃零食的野邊被點名嚇了一跳,「借我錢pyon……」

  「借你錢?」手還放在仙貝袋子裡的野邊疑惑道。

  「好想現在就去神奈川pyon……」

  「這病情也太嚴重了。」野邊拿出仙貝之後,一之倉也伸手取了一片,喀滋一聲咬下。

  深津將臉埋在膝蓋上,因為平頭無所遮掩的耳朵尖端泛紅。好不容易寫完了信,想著接下來直到收到回信之前,暫時可以收束一下心情安靜等待,一通電話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心思又被打亂了。

  短短幾分鐘的通話根本沒講什麼重要的事──本來他們講電話就沒有重要的事──宮城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就像是因為太久沒聯繫(也不過是略長於先前通話的間隔)而不耐寂寞一樣。

  這只是自作多情罷了,深津說服著自己,可是──結果還是他好想見宮城啊!現在!馬上!寫信的主意突然變得一點都不天才了。

  告訴對方自己今天寄出了信,宮城說:「真想快點收到。」

  他也想快點收到宮城的回信。

  「去神奈川要多少錢啊?」松本加入分食仙貝的行列。

  「要搭巴士換火車,再換新幹線?」一之倉思考著。

  「新幹線就貴了。」

  「也可以都搭火車唄。」

  「那要搭一整天?還要一直換車……」

  旁邊的高中男孩們你一句我一句討論起交通方式與成本,深津已經從坐姿攤成躺姿了。

  河田瞄了他一眼。

  「反正之後你也要去關東讀大學了不是?」

  深津蠕動一下,「明年春天的事情pyon……」

  「國體可能遇不到,但冬季杯應該有機會唄?」

  「冬杯還好久pyon……」

  面對比賽總是感到練習跟調整時間不夠的傢伙,居然說起冬杯還好久這種話。

  「這也沒辦法。」

  山王隊長躺在榻榻米上,伸展了一下四肢,又縮起身,然後突然跳起來。

  「我知道了pyon。」

  他語調輕快地說,三年級先發們看著突然恢復精神的他。

  「你們每個人都借我一些錢就可以搭飛機來回pyon。」

  「誰要啊!」全場一致吐槽。



  

  「阿良,有你的信喔。」

  一回到家,在客廳的妹妹就這麼對他說。宮城看了一下鞋櫃,上頭放著的成疊傳單最頂端,有一個署名給他的的信封。

  「從秋田寄來的欸,你有認識住那邊的人喔?」安娜一邊看電視,一邊咬著巧克力棒,漫不經心地問。

  宮城拿起信封,很制式的,最平淡無奇的白色事務信封。字寫得挺工整,不過筆跡比他預期的還秀氣一點。那個人寫的是這樣的字啊。

  「嗯,朋友。」

  把信封握在手裡,脫掉鞋子踩上屋內地板,宮城彎身把鞋子擺好,鞋尖朝外。

  「欸──阿良有安田哥哥以外的朋友?」

  「吵死了,看你的電視啦。」

  安娜嘻嘻笑著,「不會跟之前三天兩頭打電話來的同一個吧?」

  「就說了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阿良占著電話害我都不能用!」

  「那是你太愛用電話聊天了!」

  一次可以說上兩小時的人,還有臉抱怨他講那不到半小時的電話啊。社團活動結束後已經跟其他人一起在外吃過飯的宮城,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運動包跟書包扔在角落,坐上書桌前的椅子,拿起美工刀輕輕拆了信封。

  抽出信紙,咦、寫了好多……跟信封上一樣的字跡填滿了兩頁紙。同樣是制式的、印著灰色橫線的信紙,內容就像他們通話時所聊的,多是些不鹹不淡的日常。然而越往下讀,漸漸地,不會在電話裡談的東西多了起來。

  他知道深津是用宿舍的公用電話打給他的,就設置在大家會經過的地方,畢竟高中宿舍是個個人隱私薄弱的場所。而宮城自己家的電話在客廳,屋子坪數不大人口不多,並沒有無線子機。雖然能天南地北地聊,卻也有很多話,是不會在別人可能聽到的狀況下說的。

  也許就算是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通話環境,都有點難這麼說吧。很高興能保持聯繫、直到現在都還偶爾會想起夏天的那場比賽、期待能再次在場上交手,這一類的。

  雖然寫信不像電話能聽到聲音,但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思考,感覺也很好,這一類的。

  讀完了信,宮城沒有馬上收回信封,將信擱在桌上,找出了自己的信紙,但對著白紙轉筆轉了好一陣子,上頭還是只有「致深津前輩」幾個字。他把筆放在噘起的嘴上方,兩手枕在頭後往後仰著看天花板。

  不是想不到要寫什麼,而是對於寫出來的東西,會不會不適當感到猶豫。

  抓起深津的信又看了兩眼。他將腦袋壓在桌面上,發出拉長的嘆息。

  幹嘛寫這麼親切的信啊。講電話時也覺得是比想像中還要和善的人,有時還會說出好笑的話。很有意思。沒想到會這麼有意思。

  一開始,其實是帶著有些無所謂的態度,給對方聯繫方式的。剛接任隊長很多事都還不習慣,麻煩事也總是會降臨在湘北籃球部,他不像赤木老大受教職員的信任、花道雖然按部就班地復健,何時能夠復歸還是未知數、三井學長到下學期才驚覺自己面臨出席天數不足的危機……

  而且,那個時候他還正式被彩子給拒絕了。雖然有一半是得意忘形了才告白,宮城喜歡彩子根本是公開的秘密,一直以來彩子的態度其實也挺明顯了,就是IH之後他以為有機會的。

  「良田,現在不需要拿我當藉口了。」彩子微微笑著,在他辯解之前繼續說:「你打籃球有自己的理由,不是嗎?」

  彩子完全看透了他。但喜歡是真的。難過也是。

  所以,當山王的隊長態度可疑地聯繫他──有什麼不可以呢?他也樂得有個不知道自己剛剛失戀的說話對象。

  結果自己比預期的,更喜歡這段開始得莫名其妙的關係。對方說以後要改寫信時,一瞬間感受到了寂寞。對此自己都嚇了一跳。

  「……寫信的時候也會寫pyon呢。」

  他喃喃自語,然後坐直身子,像是放棄掙扎了一樣開始寫信。他不去考慮適切與否的問題了,只是寫著自己的想法。最多就是不再聯繫而已,如果變成那樣,他就帶領湘北打進冬杯打爆山王。

  信的結尾,他寫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可以見面。

  在因為感到丟臉而反悔之前,宮城迅速封起了信封。



  

  禮拜五這一整天深津的心情都很好。實際上,好心情應該已經維持了一整個禮拜,隨著周末的來臨一點一點增強,在這個大部分人都為了期中考抓耳撓腮的時節。

  當然不是因為期中考社團活動會暫停這樣膚淺(還有違隊長身分)的原因,而是他規劃已久的神奈川之旅終於要成行了。

  取得校方、教練與雙親的許可,還動用了存起來的壓歲錢……本來,讓還是高中生的他隻身一人到外縣市是挺常識以外的,但深津的父母就是會同意這種事的人,養出個這麼特立獨行的孩子。

  他期待了很久。從收到宮城的第一封回信時就決定要去,也馬上計畫了起來。當然也告訴了宮城,只是編了個要去考慮就讀的大學訪察的藉口,想「順便」和他見上一面。

  行李都收拾好、出發前的晚上,深津卻接到宮城的電話,話筒另一邊的聲音,態度扭捏地說明天可能沒辦法赴約了。

  深津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拿著話筒,站得挺直的身子一下子變得僵硬。從後方經過的其他籃球部成員,光是看見隊長的背影就感受得到寒意。

  「發生什麼事了pyon?」

  甚至因為太失望、幾乎感到生氣。早早就約好了啊。

  「沒有啦,沒發生什麼事。反正深津前輩那樣奔波也很累吧,為了我還要多跑一個地方。下次有機會再……」

  下次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沒有多跑一個地方pyon。」

  「啊?」

  「本來就是專程去見宮城的pyon。要去看想讀的大學,是騙人的pyon。」

  「為什麼要編那種藉口……」

  宮城說這句話的語調,他有些熟悉。是了,和被稱讚而感到高興,卻又想裝作若無其事時的口吻一模一樣。

  「怕讓你覺得不舒服pyon。」

  「哈……」

  「覺得不舒服了pyon?」

  「沒啊?有點意外而已。都說到這分上了,我不去也不行啦。」

  「沒錯pyon。」

  深津忍不住勾起嘴角。

  「呼──」宮城發出長長的吐息,聽見這聲音,深津腦中不禁浮現他鼓起臉頰的樣子,「只是,到時可能會嚇一跳……」

  「到底怎麼了pyon?」

  「沒事沒事!那,明天見了,我會在約好的時間到車站等深津前輩。」

  「Pyon。」

  搭了夜車,轉乘新幹線,再換地方電車,感覺像是一整天都在移動。下午抵達鎌倉後也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要動身回秋田。旁人覺得瘋狂,他執行起來卻感到很合理。籃球隊所訓練出的體力,在意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場。

  實際看到在車站剪票口外等著他的宮城,深津確實是嚇了一跳。

  「咦?深津前輩居然假日也穿著制服!山王是立領制服啊?」

  原本斜靠在牆上,看見了他像隻小狗般迎過來的宮城,滿臉的笑容,卻也隱藏不住額角跟下巴等處貼著的許多OK繃與紗布塊。

  身上倒是穿著顯然經過挑選與搭配的便服,胸前還掛著項鍊,鼻樑上架著既洋派又時髦的太陽眼鏡──然而與臉上的包紮放在一起,卻只讓深津懷疑眼鏡下是不是也隱藏著什麼痕跡。

  「……那是怎麼一回事pyon?」

  並不希望期盼已久的再會,自己是以這樣的態度開場,但深津實在無法作出輕鬆的樣子。

  宮城撥弄了一下腦後的頭髮,「沒什麼,不小心捲入了一些事情。」

  自從上學期住院後,就下定決心不打架了,因為媽媽非常擔心,也不騎車了。然而有時候即使不去惹麻煩,麻煩也會來惹你。

  「我沒打架哦,打架會被禁止出賽的。」動手的只有水戶啦。欸,自己為什麼覺得需要辯解啊?

  見深津還是緊抿著嘴,宮城的笑臉也有些掛不住了。

  「所以才不想讓深津前輩看到的嘛,這張臉。」他小聲說。

  深津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

  「穿著制服,用學生票才不容易被質疑pyon。」一方面也是比較顯眼,多少顧及安全性的考量。還有就是……長期住校的他,說實在沒有什麼能穿去約會的便服。看見了宮城的打扮,他覺得自己選擇穿制服是對的。

  「能看到宮城的臉很開心pyon。」

  「我也是。」宮城笑了笑,「深津前輩的頭髮好像長一點了?雖然還是平頭。」

  「剛好一陣子沒剃pyon。」

  其實是刻意沒在最近剪的。

  「說來我一直很好奇,是你們宿舍有理髮部?還是會互相用電剪剃啊……」

  一邊說著話,兩人並肩走出了車站。一出去馬上就看見了海,實際上,在搭電車時就能看到海,在月台上也是。海風吹來,深津聞到宮城身上不知是香水還是頭髮造型劑之類的香氣。IH時在球場上,他也聞到了對方身上有股香味。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走在他身旁的宮城。無論是電話或信件都無法呈現的,活生生的,有各種角度、氣味、體溫、聲音未受機器干擾的、任何微小表情與肢體語言都逃不過他眼睛的,真正的宮城。

  坐了那麼久的車很值得。

  一起去吃了午飯,在店裡宮城拿下了太陽眼鏡,至少眼睛看起來是沒有什麼異狀……深津心想。聊著聊著,宮城突然露出有些彆扭的表情。

  「那個,我知道自己臉上有東西,但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著看?」

  「辦不到pyon。」

  「什麼叫辦不到!」

  「不管宮城臉上有沒有東西都會盯著看的pyon。」

  「什麼啊……」被直接這麼說,宮城真正紅了臉,作勢以手撐住下巴,其實是在稍微擋著臉,「又不是在球場上。」

  宮城也一直在看他啊,用瞄的。

  「說到這個,等一下去打球pyon?你帶著球吧。」

  「看出來了?跟深津前輩見面,當然是有帶著。」

  放在單肩包裡鼓鼓的,猜也猜得出來。深津以吸管吸著飲料。

  「我也帶了pyon。」

  「哇啊,從秋田一路帶過來?旅行了好遠的一顆球。」宮城笑著。雖然他房間裡還有一顆從沖繩來的籃球呢。

  「也沒其他需要帶的pyon。」

  「那就用深津前輩的球好了,都坐車來了沒拿出包包太可憐。」

  宮城像是很熟悉附近公用球場的利用狀況,稍微繞了遠路,但有一個半場沒人用的球場,理由倒也容易看出,球場附近沒什麼遮蔭,今天天氣很好,地面都曬得發燙。

  他們打了沒多久,另一個半場的人也先走了。不過兩個人也用不到一整個球場。

  「宮城投籃的準度有進步pyon。」休息時,深津拿出準備好的毛巾擦臉。

  「被深津前輩那樣挑釁,回來當然要多練了。」

  嘴上這麼說,卻也看得出來宮城因為努力有成效而感到開心。

  「……是挑釁沒錯pyon。」

  「挑釁我遇多了,深津前輩算是很有品的。」

  「這樣pyon?」

  「嗯,IH第一場我們跟豐玉比賽,對面的傢伙一直矮子矮子的叫,差點忍不住揍他。」

  我有看見pyon。深津忍住了沒說出口。

  「……宮城這種又小又快的類型我一直不善長應付pyon。」

  「什麼啊,那是稱讚嗎?」

  「當然是稱讚pyon。」

  宮城蹲在自己的包包前,看見深津將毛巾圍在脖子上,走向了自動販賣機。他在立領制服外套下穿的是山王籃球部的T恤,打球正好。反正外套穿著不會被看見pyon。宮城總覺得這個小地方,很有深津的風格,乍見好像很嚴肅、一絲不苟,事實上卻更像是為了減少麻煩,才表現得守規矩,在那之下有著恣意的一面。

  深津投了飲料,走近他,扔給他一個寶特瓶,宮城眼明手快地接住,是一瓶寶礦力水得。

  「說好要還你的pyon。」

  宮城看了看裝著半透明白色飲料的寶特瓶,伸手扭開,灌了一大口。

  他們坐在場邊喝飲料。沒有樹蔭真是熱死了,但兩個人都沒有想要移動。撐在身邊的手,小指輕觸。

  「深津前輩後來都沒再問過我了呢,當時手上寫的字。」

  想起在廣島的體育館所發生的事。

  「你不是已經拒絕過了pyon?現在想告訴我了?」

  「……不想。」

  果然還是很丟臉。

  「是你們那個漂亮經理寫的pyon?」其實明明白白看見了,但深津還是這麼問。

  「嗯。」湘北現在有兩個漂亮經理啦──想這樣打哈哈,不過想到自己當時的心情跟後來發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失落的宮城只是老實地回應。

  「是你女朋友pyon?」

  「咦?不、不是!」慌張得好明顯啊,「被拒絕了啦、後來……」

  「第一次聽說pyon。」

  「沒跟深津前輩說過嘛,這種事……」

  深津站起了身,拍拍褲子,拿起了球。

  「再來一局pyon。」

  宮城才剛起身,深津就把球彈給了他。宮城兩手接住,運了幾下。

  「深津前輩突然心情變差了?」

  「沒這回事pyon。」

  表情是看不出什麼變化,但宮城感覺得出來。

  「……深津前輩也會逞強嘛,還以為只有我老幹這種事。」

  深津抿著嘴,沒有回答。臉上還帶著打架傷口的高中男孩,挑著眉毛看他。桀驁不馴的眼神,讓深津胃裡一緊。宮城放低了身子,一個假動作,還未能完全專注的深津,輕易地上鉤了。球入框落地,宮城跑著撈回,從秋田來的籃球,拍擊在神奈川發燙的土地上,發出響亮聲響。

  「吶,深津前輩,為什麼不辭千里跑來?」在運球聲之間,宮城這麼說。

  「為什麼跟我寫信?為什麼比賽過了那麼久,突然來要我的聯絡方式?」

  深津緊盯著他的臉,那神情,甚至有點可怕。山王隊長突然伸手,像是要抄宮城手上的球,宮城也是這麼想的,然而顧著變換運球角度,手卻被深津給抓住了。修長的手指,緊捏著宮城的掌心,幾乎有些痛。

  籃球滾落場邊,深津看進他的眼底。

  「因為對你念念不忘。」

  還不到傍晚的時刻,夕陽卻已在山王隊長白皙的臉上燒開來。

 

  
-end-

 

這個故事起頭很久了,終於趁深良web only寫完,現在看來就是深良常見哽集合之感(大笑),不過能寫一個自己的版本還是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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