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s and How to Smooch Them(一)

Undertale衍生小說,Mettablook(CP向),清水無分攻受。
原作中的「He」或「They」第三人稱代名詞一律使用「他」。
接續完美路線結局,但各種私設有(以下含有小說劇透):


*鬼魂無法被碰觸的設定
*以「Hapstablook」作為Mettaton鬼魂時代的名字
*會有Napstablook得到身體的情節





  戴著耳機的鬼魂正覺得似乎有人在敲他的門,破舊的小門就砰地一聲敞開了。

  「Napstablook,親愛的!」穿著粉紅色高跟長靴的機器人以奢華的姿態踏入這簡陋的小屋,「既然邊界已經開放,與此相應地,非得要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巡迴演出才行!我已經和Shyren談好(我在來這的路上轉角時撞見她),她將會擔任我的和聲。於是這場表演只缺一個要角就備齊──當然啦,即使只有我一人也能將表演完美呈現,但你知道的,在舞台上沒有過於盛大這回事。

  「因此,Bl……Napstablook,你願意作為DJ,與我一同登台嗎?」

  外型美麗的機器人伸出了他以金屬軟管接成的手臂,白手套和臉孔都閃閃發亮。

  面對突然闖進自家,還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段話的超級明星,Blooky過於驚嚇而一臉呆滯也是可以預料的,Mettaton如此暗忖。然而Napstablook回過神來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卻超乎了Mettaton的預期,甚至打亂了他設想好的腳本。

  看起來總是淚光閃閃的鬼魂囁嚅地開口:「噢……我知道我將要把場面弄冷了……但是……我想你找錯人了……噢……」

  「欸?」Mattaton的笑容凝結在臉上。

  「你要找的是住在隔壁的鬼……雖然這麼說,隔壁也已經沒有任何鬼在了……」Napstablook說著,微微屈起了他的身體(嚴格來說那不是身體,但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像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又或者正打算往後飄去。

  「不、不對!我找的是你!當我的混音DJ!我剛才明明有說吧!我又不會混音!」Mettaton急急忙忙地辯解,隨即發現自己幾乎說溜了嘴,「我是說,我不會混音,所以需要DJ,而那就是你,Napstablook。我聽過你的作品,獨特而感染力強烈,正是我需要的。我、你、還有Shyren聯手,將會轟動地底與地面!」

  畢竟是地底世界的全方位巨星,一點小小的脫稿演出還難不倒Mettaton,甚至能夠完美接上它為了Napstablook可能因自卑而拒絕所準備的說辭。

  Napstablook大大的雙眼首次對上了Mettaton的視線,眨也不眨,Mettaton反倒被看得有些心虛。

  事實上,他本來就是懷抱心虛而來的,所以才事先演練好台詞,一進門就不由分說地主導場面。

  「噢………………」

  Mettaton沒有發現自己隨著發語詞尾音的拉長而緊張了起來。

  「那好吧,我想。」

  但他注意到自己聽見Blooky答應時鬆了口氣,就算他其實不需要也不能呼吸。

  雖然Mettaton以為Blooky會更高興一些──即使很難想像高興的Blooky──我是說,Napstablook不是Mettaton的忠實粉絲嗎?能和偶像同台演出,難道不該興奮得語無倫次嗎?就連MTT旅館中的漢堡店工讀生,被老闆稱讚時也會露出變了個怪物般的開心表情唷?

  反倒是Mettaton比較雀躍,怎麼想都反了吧,啊──啊──心中如此吶喊著,但機器人優雅的微笑沒有一絲動搖:「太好了,我之後會準備合約與你簽訂合作細節。」

  鬼魂點了點頭。

  然後話題就中斷了。

  他們安靜地望著彼此。

  瞬間就變成了Mettaton應該要關門離去的氛圍,但他還不想走!他已經非常非常久,事實上是從他離開隔壁的小屋、成為Mettaton以來,就沒見過Blooky了。來到這裡前他曾幻想過,自己一進門就撲上去抱住Blooky,向他道歉、請求原諒,並希望他准許自己再次回到他身邊的戲劇性場面。

  只是這個幻想從一開始就遇到阻礙,因為很可惜地,你無法擁抱一個鬼魂。

  從離家以來就被Mettaton壓抑在心底的念頭,因為Napstablook在節目尾聲打進來的電話而一發不可收拾。即使透過電話線而稍微有些變質,那也清清楚楚是Blooky的聲音。

  都有了如此動人的前導,卻接續像這樣說兩句話就告辭的無趣橋段,Mettaton絕不允許!觀眾會轉台的!

  「啊……你提到隔壁的屋子現在沒有怪物居住了,是否有可能讓我買下來?或者租用?」機器人甩了一下遮去他右眼的黑色秀髮,「我一直想買一棟在牧場旁邊的別墅呢,偶爾洗滌一下城市生活的疲憊……我能向誰探問這件事呢,親愛的?」

  鬼魂的大眼睛望著他。

  然後Napstablook就當機了。

  是的,上面那句話沒有誤植名字,Napstablook停滯在半空中,猶如必須對其按下Z鍵互動才會有所反應的遊戲NPC一樣,一動也不動。

  「哈囉?親愛的?」

  Mettaton一手扠腰、彎身向前,另一手在Napstablook的面前揮動。

  「噢……抱歉,但隔壁是……我表親的房子……」鬼魂含混地小聲說著。

  「我以為你剛才說隔壁已經沒有任何鬼在了?」

  「但是……他的東西都還在。」

  「因為他還會回來?」

  Napstablook沒有馬上回答。

  噢,說錯話了,Mettaton咬住了下唇。他是有些不耐煩了沒錯,因為他不過是想要進自己的房子。

  但或許身為Mettaton的現在,那確實已經不算是他的房子了。

  「……不會,我猜……」

  Blooky要哭了!Mettaton擺著雙手,努力掛上笑臉:「我真是的!他當然會回來!我聽Undyne說你們關係非常好!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的!忘了我的問題!」

  事實上他沒有從Undyne那邊聽說過任何事。

  而且Mettaton說的話似乎造成了反效果──透明的眼淚從Napstablook眼中不斷滴下來。

  「我猜,不會……」Napstablook幽幽地說,「噢……但即使如此……隔壁的門鎖住了,而我沒有鑰匙……」

  「嗯──嗯──鑰匙什麼的倒是小事……」Mettaton皺眉思考著,感到進退兩難。

  是的,他有點開心即便自己離開了,Napstablook仍想為他保留住已沒人使用的小屋,也未曾丟棄他的東西。但現在的場面變得有點尷尬,無論是他或Blooky都明白曾居住在隔壁的鬼魂不會再回來了,而點出Blooky在做無用功的人還正是他自己。

  並且──他有些氣憤地發現──對於露出讓步跡象的Napstablook(這並不讓人意外,鑑於Blooky是個如此善良有禮的鬼魂),他竟感到不太愉快。這簡直是吃自己的醋,從任何方面來看都太愚蠢了。

  明明只要說出自己就是隔壁屋子本來的主人,這個狀況就會迎刃而解。但面對鏡頭能歌善舞、從未吃過螺絲的殺人機器超級巨星,真正面對自己的表親時,卻怎麼樣都無法開口。

  隔壁小屋的鑰匙,就連Mettaton自己也沒有。他在離家時就將鑰匙丟棄了,噗通地掉入水中,也許隨著河流與瀑布被帶往了其他地方(由於那是鬼魂的鑰匙,似乎可以在水中漂浮),當然,最有可能的是進入了垃圾場,加入那生生不息的廢棄物循環,直到鏽蝕得再也不剩下一丁點。

  將鑰匙丟棄表面上看來是在展現決心,但Mettaton知道實際上只是個藉口。如此一來他就不需要回到這間小屋,能將自己留下Blooky孤身一鬼的事實,連同日記與過往身分一同鎖在其中。

  他曾經覺得自己真的埋葬了過去的事,只差沒有舉辦喪禮。

  他可以若無其事地以Alphys友人的身份拜訪Undyne的家,就像Mettaton會做的那樣躺在她的鋼琴上吃葡萄,而沒有想到要提早拐個彎,看一眼自己曾和Blooky比鄰而居的小屋。

  他不想念在蝸牛牧場的工作,也不想念無法自由表演的靈體,更不想念粉絲寥寥無幾的日子。但在那通電話打進來、熟悉的軟弱語調再次響起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一直都非常想念Napstablook。

  想念他這個溫吞而消極,卻努力待人友善,並永遠不會傷害任何人的表親。

  Napstablook比他好上太多了,絕不會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而拋下自己的家人。如果他有夢想的話。

  Mettaton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但他也不會引以為傲。

  現在他在這裡,試著去做一件自己早就該做的事:和Blooky待在一塊。但Mettaton怎麼也沒有辦法告訴Blooky他回來了,否則他進門的第一句話就該有別的台詞。

  而看見豆大的淚珠從Napstablook的眼中不斷滾落,更是讓那些話都塞回了電路深處。

  Blooky從以前就是個愛哭鬼。

  但那時候讓他哭泣的從來就不是他。

  Mettaton不願去想自己的離去傷害Blooky多深,而可恨的是如果讓他再選擇一次,他依然會──

  那麼,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或許就是他選擇的代價吧?

  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解讀有多麼自我中心,一瞬間安下心來的前殺人機器笑咪咪豎起一根食指:「總、總之先看看屋子的情況?太久沒使用的建築會壞得很快唷,當作維護讓我偶爾待著也不錯吧?」

  「噢……但是門鎖……」

  「雖然找個鎖匠不算困難,但親愛的──」Mettaton嫣然一笑:「你直接進到屋內打開不就行了嗎?」

  Napstablook歪頭看著他,顯得很困惑。

  「我是說,鬼不是能夠穿牆嗎?」

  為什麼眼前這個鬼魂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呢?Mettaton誠心感到納悶:他都記不清自己曾經從他的小屋直接穿入Blooky的小屋幾次了,每次都無法嚇到Blooky,好像他總是在等待他來訪一樣。

  「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想過可以這麼做啊……」Mettaton喃喃自語。時常小心注意著別人的鬼魂聽見了。

  「噢……抱歉……」

  你並不需要道歉的,即便只是出於習慣,Mettaton想。

  「我猜我真的……從來沒想過這件事……畢竟不是我的屋子……」

  體內似乎喀登一下,Mettaton懷疑是否有什麼零件鬆脫了,又或者那是他的靈魂緊縮起來的聲音。

  Blooky真的一點都沒變,從不越界,連一點點的侵犯性都沒有。如果宣稱他其實是個巨大棉花糖,似乎也不會讓人起疑。

  要是立場交換,Mettaton想,他一定會翻遍Napstablook家中的所有東西,憤怒地試圖找出他去哪了。

  但Blooky就只是接受了。

  啊啊,他的好Blooky。

  「那還是這樣吧,不需要讓你做不想做的事。」

  Mettaton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閃亮巨大的粉紅色電鋸,拉動柴油馬達後兇惡的鋸齒發出噪音運轉,機器人雙手握好,挺身擺出蓄勢待發的姿勢,而又浮誇得像在拍沙龍照:「讓我來開吧,親愛的。」

  「噢……」

  鬼魂的頭上冒出了冷汗。

  「噢…………還是我開吧。」

  Mettaton跟著Napstablook走出他的小屋,來到隔壁那棟外牆帶著紅色調,看起來猶如與Napstablook的家背對背靠著的屋子。兩棟屋子的外觀幾乎相同,有著圓圓的屋頂,並且像是彎身的鬼魂般稍稍前傾,差別只在於面對不同的方向。

  Napstablook逕自穿入了那棟紅色小屋,接著從大門的另一邊傳來轉動門把的聲響。

  門順利打開了,白色的鬼魂漂浮在正中央,但看起來有些疑惑。

  「怎麼了?」Mettaton一邊收起電鋸,問道。

  「噢……沒什麼……」Napstablook轉身,「請進吧……雖然我並非主人……噢噢……」

  屋內的東西真的沒動過,Mettaton一眼就看出來了。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樣,無論是粉紅色的壁紙或電影海報、可愛柔軟的床,甚至是散落在地上的日記本……

  他的日記!非收起來不可!

  Mettaton忍下飛撲過去以身體蓋住那些日記本的衝動,卻看見Blooky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一樣從上面飄了過去。

  也是,即使將日記攤開擺在他眼前,若沒有明確表示請他閱讀,Blooky也會出於禮貌而不看上一眼吧。

  戴著耳機的鬼魂原地旋轉了一圈:「噢……看來一切都很好。」

  和Napstablook那冷清、破舊,牆角還結著蜘蛛網(又或者那其實是Napstablook的室友?)的房間不同,這裡的裝潢良好,也比較多裝飾性的物品。

  這間屋子曾經屬於一個喜愛歌唱與表演還有粉紅色、夢想成為明星的鬼魂。他在牆上張貼男女主角深情對望的電影海報、透過網路購買美麗的高跟長靴與衣飾、在日記中描繪理想中的演出與觀眾的喝采。

  然後闔上日記本,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全都太過遙不可及。

  站在房間中央,過往的鬼魂抓住他的腳踝,並一點一點往上攀爬。

  Mettaton開口:「我們出去吧。」

  然後在Napstablook回應前,他就率先離開,盡可能從容而不要看起來像奪門而出。

  「親愛的,抱歉,我改變主意了。」

  「噢……」

  鬼魂看起來沒有失望的樣子。

  「但你依然是我的首席DJ。」

  從他開始唱歌時就是。

  「那麼、我就在這想想合約的事吧。不必顧慮我了,親愛的。」

  「噢……好的。」

  Napstablook看著地下世界的巨星背對著他佇立在黑暗中,然後轉身,讓小屋的門關上。雖然鬼魂確實能伸出短短的「手」,但實際上不需要碰觸物體就能使其移動。

  他沒有再次鎖上門。事實上,從他穿牆進去、打算幫機器人開門時,就發現那扇門其實沒有鎖上。Napstablook相當確定原本是鎖上的,看來有誰在最近到訪過這裡,並且打開鎖進去了。

  也許……也許是屋子的主人曾經偷偷回來過一次?當他在廢墟的時候、在牧場的時候、又或者是戴著耳機埋首混音的時候。

  Mettaton適才帶著燦爛無比的笑容保證道:「他當然會回來!」Napstablook想那是為了安慰他所說的,但說不定、真的被Mettaton給說中了?如果是Mettaton所說的話,似乎就具有能夠實現的魔力。

  「我聽Undyne說你們關係非常好!」

  噢……是的。

  「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的!」

  也許真是如此……?

  或者他如願以償得到了身體,便回來拜訪,只是恰好Blooky不在?聽起來很合理。

  這個念頭讓他輕快地左右擺動著,如同布料下擺的部份稍稍揚起。

  Mettaton注意到了,忍不住揚起嘴角,心想自己邀約他加入巡迴演出,Napstablook畢竟是開心的。

  想到籌備演出,Mettaton的心情也昂揚了起來。接下來他們會有很多時間在一起,不需要急於一時。有一天他會告訴Blooky……不過,既然能在一起的話,不告訴他或許也無所謂吧?

  Napstablook悠悠飄盪到他身邊,發呆似地看著前方,Mettaton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有個人類正遠遠地往這邊走來。

  Mettaton迫不及待(但他很完美地掩飾了這點)想告訴Frisk他將和Bl……Napstablook一起舉辦巡迴演出。而在他聽見Napstablook傻呼呼地問著人類的名字,並試圖以眼淚記住時,忍耐著不讓笑意浮現在臉上。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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